连续一周的阴雨，把林家坳浇得湿漉漉的。空总是蒙着一层灰雾，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条条浑浊的溪，带着泥垢和落叶，漫过村道，浸进墙角的缝隙。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连田埂上的野草都长得疯乱，沾着湿漉漉的水珠，透着股压抑的气息。
这样的气里，村民们大多待在家里歇着，很少出门。可这清晨，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林荞刚收拾好晒干的草药，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李婶焦急的声音：“荞丫头！荞丫头！你快出来看看！”
她连忙打开门，看到李婶脸色惨白，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手里还拉着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孩——是李家的儿子毛豆，才五岁，此刻正蜷缩在李婶怀里，眉头皱成一团，时不时发出一阵干呕，嘴角还沾着秽物。
“婶子，这是咋了？”林荞心里一紧，连忙让她们进屋。
“不知道啊！”李婶声音带着哭腔，把毛豆放在炕上，“昨晚上还好好的，半夜突然开始上吐下泻，拉的都是稀水，还发着烧。我给他捂了两床被子，想让他出出汗，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没精神了！”
林荞伸手摸了摸毛豆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肚子胀得鼓鼓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上吐下泻、高烧、脱水，这些症状太像细菌性痢疾了！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尤其在潮湿不卫生的环境里，很容易大规模扩散。
“婶子，你别慌！”林荞强压下心里的焦虑，“毛豆这不是普通的着凉，很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染上了‘脏病’，得赶紧处理，不然会传染给其他人！”
“脏病？”李婶脸色更白了，嘴唇都在发抖，“那、那可咋办？村里的赤脚医生昨去镇上了，要后才能回来！”
林荞立刻：“你先去烧点开水，放凉后给毛豆喝，一次只喝一口，隔一会儿喝一次，千万别让他脱水。我去拿点草药，给他煎点止泻的药。”她着，转身从炕洞暗格里翻出之前晒干的马齿苋和蒲公英——马齿苋能清热解毒、止泻，蒲公英能消炎，两种草药搭配着煎水喝，对细菌性痢疾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她快速处理好草药，放进陶罐里煎煮。李婶也烧好了开水，正心翼翼地给毛豆喂水。毛豆喝了几口，又开始呕吐，吐出来的都是清水，看得李婶心疼不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婶子，别担心，喝了药就会好点的。”林荞一边搅拌着陶罐里的药汤，一边安慰道，“另外，你家的碗筷、毛豆的衣服和被褥，都要用开水烫一遍消毒，茅厕也要用石灰撒一撒，不然病菌会传染给别人。”
李婶连忙点头：“哎，好，我这就去办！”
药汤煎好后，林荞给毛豆喂了下去。药汤有些苦，毛豆一开始抗拒，可喝了几口后，似乎舒服了些，不再哭闹，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荞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院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她走出屋，看到村里的王大嫂抱着自己的女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村民。
“荞丫头，你快看看我家妞妞！”王大嫂把女儿放在地上，妞妞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刚站稳就蹲在地上拉肚子，拉的都是稀水，还带着血丝。
“我家娃也这样！”
“还有我家的！”
后面的村民纷纷道，一个个孩子都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有的还在发烧，情况和毛豆一模一样。
林荞心里一沉——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严重，已经出现了多个病例，若不及时控制，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村子。
“大家别慌！”林荞大声，“这些孩子都是染上了同一种病，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接触了病菌。现在大家听我的，赶紧回家用开水烫碗筷、消毒衣物，茅厕撒石灰，别让孩子喝生水、吃生冷的东西。我这里有草药，能缓解症状，大家先排队领回去煎给孩子喝！”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这哪是啥脏病啊！肯定是中邪了！这么多孩子同时生病，一定是得罪了山里的神仙！”
话的是村里的老虔婆刘婆婆，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得赶紧烧香拜佛，求神仙保佑，不然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她的话像是点燃了引线，不少村民都跟着附和：“是啊，肯定是中邪了！不然咋会这么巧，这么多孩子一起生病？”
“我看也是，赶紧去庙里烧香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后来烧香拜佛就好了！”
一时间，质疑和迷信的声音盖过了林荞的话。有人开始收拾香烛，准备去村头的庙烧香；有人甚至想把孩子用符纸包起来，是能驱邪。
李婶也有些动摇，拉着林荞的胳膊声：“荞丫头，要不……咱们也去烧柱香？万一真的是中邪了呢？”
林荞又急又气，提高声音：“大家别迷信！这根本不是中邪，是细菌传染！你看这阴雨，井水被污染了，茅厕的污水流到了田边，孩子喝了生水、吃了沾了病菌的东西，就会生病！只要做好消毒、多喝水、吃对药，孩子们很快就会好的！烧香拜佛根本没用，只会耽误病情！”
“你一个姑娘家懂啥！”刘婆婆瞪着林荞，语气严厉，“神仙的事，不是你能随便质疑的！要是因为你，得罪了神仙，让更多人生病，你担得起责任吗？”
“就是！别听她瞎忽悠，还是烧香拜佛靠谱！”
“我们还是去庙里吧，求个心安！”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已经拿着香烛往村头走去。林荞看着这一幕，心里沉甸甸的——愚昧和迷信，有时候比疾病本身更可怕。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他们，让孩子们得不到正确的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大家要是不信我，可以先试试我的方法！我给孩子们煎的草药，没有副作用，就算不是细菌传染，也能缓解腹泻和发烧。同时，大家做好消毒，别让孩子喝生水。如果明孩子们的病情没有好转，你们再去烧香拜佛也不迟！”
她的话掷地有声，眼神里满是坚定。一些村民犹豫了，看着怀里痛苦的孩子，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林荞：“行，荞丫头，我们听你的！你赶紧给我们草药吧！”
“我也试试！我家娃烧得厉害，实在等不起了！”
林荞立刻回到屋里，把剩下的马齿苋和蒲公英分成份，分给村民们，还详细告诉他们煎药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草药要煎半个时辰，放凉后给孩子喝，一次喝一碗，一喝两次。一定要让孩子多喝水，哪怕一次只喝一口！”
村民们拿着草药，纷纷回家煎药、消毒。刘婆婆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还是带着几个人去了村头的庙烧香。
林荞没有再管她们，而是留在李婶家，照顾毛豆。毛豆喝了药后，烧渐渐退了些，也不再频繁呕吐了。李婶看着孩子好转，心里松了口气，对林荞充满了感激：“荞丫头，多亏了你！要是听了刘婆婆的话，去烧香拜佛，毛豆的病肯定就耽误了！”
林荞笑了笑：“婶子，不用谢。只要孩子们能好起来就好。”她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缓解。村里的卫生条件没有根本改善，病菌还在传播，若不彻底控制，还会有更多孩子生病。
她坐在炕边，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心里暗暗盘算：明一定要去跟李大叔，组织村民们清理村里的污水，消毒水井和茅厕，普及卫生知识。只有从根源上切断病菌的传播，才能真正解决这场危机。
夜色渐深，村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林荞知道，这是一场与疾病、与迷信的较量，她不能输。为了这些孩子，为了村里的村民，她必须坚持下去，用科学和知识，战胜这场暗藏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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