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开坛做法
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清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直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门外的胤禛立刻迎了上去，怀里的弘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怎么样？”胤禛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目光飞快地将清仪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神色如常，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去一点。
清仪没直接回答，目光先落在他怀里的儿子身上。“晖儿吓着了，让他好好睡一觉便无碍。”她声音平稳，伸手自然地接过已经半眯着眼的家伙。弘晖闻到母亲身上熟悉又安心的淡香，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含糊地嘟囔了一声额娘，便彻底放松地睡了过去。
胤禛看着儿子在她怀里安稳的睡颜，心头一软，但随即又绷紧了神经，压低声音追问：“那幕后之人，查到了？”他凤眸微眯，里面寒光闪烁，显然已经做好了立刻去揪人算漳准备。
清仪示意乳母过来将弘晖抱去安置，这才抬眸看向胤禛，语气平淡得像在今晚吃什么：“嗯，一个江湖术士，躲在城西的废弃宅子里。”
“是谁指使的？”胤禛追问，拳头不自觉攥紧。他脑子里闪过几个可能的人选，后院那几个不安分的？还是……
清仪看着他这副如临大耽恨不得立刻提刀杀过去的模样，觉得这少年夫君绷着脸的样子，倒是比平时那副老成持重顺眼些。她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才慢悠悠地道：“你败府上的信物，在那术士手边放着。”
“胤禩？”胤禛瞳孔骤缩，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他知道兄弟们之间渐有纷争，却没想到胤禩平日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背地里竟能使出如此下作手段，还是针对一个孩子！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个八贤王！我这就……”
“急什么。”清仪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现在冲过去，他有一百种法子抵赖，一个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玉牌，能定他什么罪？”
胤禛被她一句话堵住，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理智渐渐回笼。是啊，无凭无据，仅凭清仪一面之词，甚至这一面之词的来源都无法对人言明，如何能扳倒一个目前深受皇阿玛喜爱的皇子？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看向清仪的眼神依旧带着不甘和愤懑：“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清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挑眉，那眼神里掠过一丝胤禛从未见过的、近乎慵懒的锋锐，“他既选了这条路，自然要承担后果。”她顿了顿，看着胤禛，“此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又是这句话，胤禛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底却奇异地安定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位福晋的手段，绝非常理所能度之。他沉默片刻，点零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等。”清仪言简意赅，“夜深之后，我自会解决，你只需守着院子，别让旁人打扰即可。”
是夜，万俱寂。
胤禛以弘晖受惊需要绝对安静为由，将正院守得密不透风，连只野猫都溜不进来，他自己则守在正房外间，听着内室隐约的动静，心绪难宁。
内室里，清仪的确没兴师动众。她甚至连灯烛都没多点几盏，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站在房间中央。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看似随意地划动。没有朱砂，没有黄纸，更没有香案供品，但随着她指尖的移动，虚空中，一道道由纯粹灵力凝聚而成的、繁复而古老的淡金色符文悄然浮现，如同有了生命般缓缓流转、组合，形成一个玄奥莫测的图案，光芒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将昏暗的内室映照得朦胧而神秘。
胤禛在外间，虽看不到内里情形，却莫名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让他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握紧了拳，“她到底在做什么？这感觉……”
内室中，清仪将白日那个已经失去邪气、变得普普通通的巫蛊娃娃，轻轻放置在虚空符文的中心位置。那娃娃一触及符文光芒，便微微颤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清仪眸光一凛，周身气息陡然变得缥缈而强大。她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准那符文中心的娃娃，唇瓣轻启，清冷地吐出一个字：“敕！”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瞬间引动了整个符文阵法！
那悬浮的淡金色符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又顷刻间收敛，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恐怖法则之力的奇异波动，以娃娃为媒介，循着白日里清仪神识锁定的那根因果线，无视空间距离，如同精准制导的利箭，瞬间跨越半个京城，朝着城西那处偏僻宅院激射而去！
做完这一切，清仪周身的强大气息如潮水般退去，脸色微微白了一分，但很快恢复如常。她随手一挥，空中残余的些许灵力光点便消散无踪，内室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她推开内室的门，走了出去。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胤禛立刻站起身，紧张地看着她：“结束了？”他敏锐地注意到她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白皙一点，心头一紧，上前两步扶住她的胳膊，“你没事吧？是不是很耗费心神？”
清仪抬眼，对上他写满担忧的眸子。少年郎的关心直白而热烈，让她那颗千年修炼、本已波澜不惊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摇摇头，借着他的力道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无妨，一点把戏，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胤禛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解决了？那个术士……”
“自作孽，不可活。”清仪淡淡道，没再多解释，她看着胤禛依旧紧蹙的眉头，忽然觉得这少年皱着眉头的样子，像只故作凶狠却又掩不住担忧的大型犬类，她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安抚意味：“放心，他不会再有机会害晖儿了。”
胤禛看着她笃定的神情，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他长长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放松，才感觉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扶着清仪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紧，声音低沉却无比认真：“清仪，今日多谢你。”
若不是她，晖儿恐怕……他不敢深想。
清仪看着他眼中后怕与感激交织的情绪，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沉默了一下，没有抽回手。“晖儿也是我的孩子。”她轻声道。
这话听得胤禛心头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了上来。他看着她灯下宁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无论她身上有多少秘密，来自何方，此刻她愿意为他、为晖儿挺身而出，愿意留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清仪抬眸，对上他异常明亮的眼神，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探究和利用，而是全然的信任和一种她有些陌生的、灼热的情感，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几不可查地点零头。
“夜深了，歇息吧。”她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
胤禛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心里有点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夜开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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