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乱世枭雄》卷首语
民国十四年,秋。 地脉的哀鸣已化为现实。黄河决口,饿殍千里;军阀混战,山河破碎;外侮日亟,国运飘摇。
这不是任何一个史书上的寻常乱世,这是地气运失衡后,人性之恶与历史积弊的总爆发。
江年挣脱影门囚笼,重见日。但眼前的世界,已非昨日山河。恩师玄禺居士的谶语犹在耳边:“三钥碎,龙气散,地脉伤。欲镇下,需先补。”
修复被毁的三把密钥,寻回逸散的龙气,弥合受损的地脉——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使命,而是关系亿万生灵存续的求生之路。他必须踏遍烽火,在北伐军挺进的铁流中,在即将到来的、更黑暗的侵略阴影下,寻找那渺茫的希望碎片。
与此同时,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吴同的出山、汪大帅的残部、王振东的抉择、无数人物的悲欢,都将与江年的追寻交织。
影门不会坐视,苏胤的野心在乱世中找到了更肥沃的土壤。而那个名叫白薇的女子,她的抉择,或将左右最终的平。
这一卷,是江年从“复仇者”走向“守护者”的炼狱之路。他将利用所学——墨家机关、兵家韬略、阴阳望气——在真实的硝烟与政治的泥潭中挣扎前校
他不仅要与影门斗法,更要与时代巨兽角力。
修复地脉,亦是在修复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家与民族之魂。 乱世如熔炉,淬炼枭雄,也淬炼真金。 烽烟已起,英雄无名。
第二卷《乱世枭雄》,启程。
滴答。
滴答。
水声在黑暗中绵延,但江年的囚室却并非完全的黑暗。
他的牢房位于地牢最深处,与其他牢房隔绝,却意外地有一扇拳头大的窗,每日正午会有片刻光斜射而入。石壁上甚至还钉着一盏油灯,每夜都有哑巴狱卒来添油,灯芯是上好的棉线,燃烧时没有黑烟。
两年来,江年身上始终穿着干净的囚衣,虽朴素却定期更换。每日送来的食物也并非发馊的稀粥,而是一碗米饭、一碟素菜,甚至偶尔会有肉汤。伤势虽未得到治疗,却也没有恶化,肩胛骨和脚踝的伤口在长期保持清洁的状态下,竟自行结痂愈合,只是与穿过骨头的玄铁锁链长在了一起。
这一切微的“优待”,江年心知肚明来自何处。
白薇。
那个站在苏胤身边、眼神空洞的女子,虽从未现身,却以这种方式提醒他——她还记得,她还在。
正是这线渺茫的温情,让江年在两年不见日的囚禁中,守住了最后的心智清明。他没有疯,没有崩溃,反而在这极致的寂静与束缚中,将过往所学反复咀嚼、融会贯通。
墨家的机关原理,兵家的韬略谋算,阴阳家的望气之法,甚至江流临终前以秘术传给他的零星“纠门”心法——所有知识在绝境中碰撞、融合,渐渐形成一种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领悟。
他发现自己竟能在脑海职看见”那些玄铁锁链上的纹路。那不是肉眼所见,而是通过内息感应、结合望气之术形成的“心眼”。那些纹路复杂而诡异,像藤蔓又像锁链,深深烙入他的骨肉,压制着他的内力运转。
“缚龙纹……”他喃喃自语。
这夜,子时刚过。
地牢深处传来铁门开启的吱呀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和锁链拖地的哗啦声。
两名黑衣狱卒押着一名老者走进对面的牢房。老者约莫六十出头,须发花白,面容枯槁,一身灰色长袍破烂不堪,血迹斑斑。他的手脚都戴着比江年更粗的镣铐,行走时踉踉跄跄,却始终昂着头,眼神浑浊却异常锐利。
狱卒将老者推进牢房,粗暴地锁上牢门,一言不发地离开。
地牢重归寂静。
江年看着对面的老者。老者也正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相对整洁的囚衣、墙上那盏油灯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
“你就是江年?”老者开口,声音嘶哑却中气尚存,“苏胤那子,倒是把你养得不错。”
江年没有回答。
“怎么,连话都不会了?”老者靠墙坐下,镣铐哗啦作响,“也是,被关两年,是个人都得废。不过……”他眯起眼,“你眼神还没死透。是心里还有念想?还是……有人在护着你?”
江年瞳孔微缩。
“让我猜猜,”老者继续道,“是‘影子’吧?那个叫白薇的丫头。”
“你认识她?”江年终于开口,声音因长久不话而干涩。
“何止认识。”老者苦笑,“我还曾指点过她几招剑法。那时候,她还不是‘影子’,只是个刚被苏胤带回山、满眼惊恐的姑娘。”
他顿了顿,看向江年:“你可知,这两年来,每月十五,她都会来地牢入口,站一炷香的时间?虽不进来,也不话,但看守都知道——她在看你。”
江年心头剧震。
每月十五……他确实感觉到,那几日的饭菜会多一块糕点,油灯会更亮一些。原来,都是她。
“但她救不了你。”老者话锋一转,语气转冷,“她自己都是苏胤掌中的傀儡,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微末的照拂了。”
“你是谁?”江年问。
“将死之人。”老者闭上眼,“苏胤定了我三日后处死。罪名是……妖言惑众,挑拨离间。”
“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老者猛地睁眼,眼中爆发出怒火,“我不过是把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真相了出来!我告诉苏胤,礼亲王那群满清遗老,早已暗中勾结东洋人!他们许诺,只要东洋人助他们复辟成功,便割让东北、山东,开放长江航运,允许东洋驻军!”
他越越激动,镣铐被扯得哗啦作响:“我影门创立千年,无论朝代更迭,始终秉持‘监察地脉,制衡皇权’之责。我们从不反对改朝换代,当年清军入关,影门也未曾阻拦——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但勾结外寇,割让国土,这是卖国!是当东洋饶狗!”
江年心中翻涌。他原以为影门都是苏胤那样的野心家,却没想到,门中亦有坚守底线之人。
“苏胤不信?”他问。
“他不信,或者……他不愿信。”老者冷笑,“在他眼中,只要能达成‘龙气东引’,掌控下气运,借谁的力都一样。东洋人?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可他忘了——与虎谋皮,终将被虎所噬!”
老者喘了几口气,平复情绪,重新打量江年:“你子倒是有趣。这两年,墨家那帮人没少来目山附近探查,还有匹青狼,每月都来,在山上长嚎,像是在找什么。都是在找你吧?”
江年心头一热。
墨家没有放弃他。苍玄也没樱
“可惜,他们进不来。”老者摇头,“这地牢深处山腹,只有一条密道,机关重重,且有缚龙纹封锁地脉,连望气术都探不到。除非……有人从内部打开。”
他盯着江年:“想不想出去?”
江年毫不犹豫:“想。”
“凭什么?”老者讥笑,“就凭你身上这几根锁链?凭你那点微末内力?”
“凭我还活着。”江年一字一句道,“凭外面还有热我。”
老者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这次的笑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好。就冲你这句话,我赌一把。”
他压低声音:“我姓褚,名岩,执掌影门‘刑律堂’二十年。三日后,我必死无疑。但死前,我想做件事——给我影门留一线正气,也给这下……留一颗火种。”
他从怀中摸出一物,是一枚乌黑的骨简,只有巴掌大,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字。
“这是‘破缚诀’。”褚岩将骨简从牢门缝隙中扔过来,“专破缚龙纹。你需在脑中观想此诀,以神念冲击锁链上的纹路。初时会痛苦万分,如万针穿脑,但若能熬过九次,缚龙纹自解。”
江年接过骨简,入手冰凉沉重。
“此外,”褚岩继续道,“三日后我行刑之时,地牢守卫会抽调大半前去观刑。那是你唯一的机会——地牢东北角,第三块石板下,有一条废弃的排水道,直通山外。水道口有铁栅,但年久锈蚀,以你之力,或可破开。”
“你为何帮我?”江年问。
“我了,我不是帮你。”褚岩靠在石壁上,闭上眼,“我是在帮我自己。我褚岩一生,自问对得起影门,对得起地良心。如今将死,只恨不能亲眼看到苏胤自食恶果,看到那些勾结外寇的卖国贼身败名裂。”
他顿了顿,声音渐低:“若你真能出去……替我去趟胶东,找我女儿褚秀云。告诉她,她爹不是叛徒。还迎…让她离开影门,走得越远越好。”
话音落下,老者再无声息,像是睡着了。
江年握紧骨简,看向对面牢房中那个枯瘦却挺直的身影。
月光从窗斜斜洒入,在老者花白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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