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灰钥的使者
周二下午三点，杭州一家名为“隐溪”的高级茶馆。
程述坐在临窗的包厢里，面前摆着一套功夫茶具。他今扮演的角色是“周先生”——一个从事“文化资产管理”的中间人，受“某位不便露面的收藏家”委托，前来洽谈一项“特殊咨询业务”。穿着深灰色亚麻唐装，戴一副平光眼镜，头发向后梳得整齐，连坐姿都调整得比平时更松弛些，透着一种老江湖的圆滑。
包厢门被轻轻敲响。服务生领着两个人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蓝色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程述认出来，这是“光辰”公司与“欧洲文化遗产保护基金会”项目对接时的法务顾问之一，名叫郑明轩。看来莱恩在中国的人脉网络，确实渗透到了专业服务层。
跟在郑明轩身后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性，短发，穿着米白色套装，戴珍珠项链，气质干练，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硬壳公文箱。她的目光在程述身上停留了两秒，带着审视的意味。
“周先生，久等了。”郑明轩上前握手，介绍道，“这位是吴岚女士，我们基金会的特别顾问，专程从苏黎世飞过来处理这次咨询。”
“吴女士，幸会。”程述起身，握手时感觉到对方的手干燥有力，指节分明。
三人落座。服务生上完茶点后退出，包厢门关闭，隔音良好的空间里只剩下茶壶里水沸的轻微声响。
“周先生，”吴岚开口，中文流利，略带一点难以察觉的德语口音，“郑律师您代表一位对‘特殊文化资产’有浓厚兴趣的客户。能具体是什么类型的资产吗？”
程述从容地倒茶，动作不疾不徐：“我的客户对‘非物质的、具有心理象征价值的文化遗产’很感兴趣。特别是一些……边缘性的、未公开的学术研究，关于符号系统与人类潜意识交互的探索。”
他故意得模糊，留出试探空间。
吴岚接过茶杯，没有立即喝，而是放在鼻下轻嗅：“很笼统。这类研究在学术圈并不少见。您的客户为什么需要通过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联系研究者或机构？”
“因为需要‘特殊渠道’。”程述迎上她的目光，“有些研究，因为伦理或政治原因，无法通过正规途径获取。而我的客户，相信贵基金会在这方面迎…丰富的经验。”
这话得很隐晦，但意思明确：我知道你们做的是灰色地带的生意。
郑明轩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但吴岚神色不变，甚至露出一丝微笑：“周先生很直接。那么，您的客户具体想要什么？某位研究者的笔记？某个项目的原始数据？还是……特定的‘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四个字，她得很轻，但程述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首先是资料。”程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加密U盘，推到桌子中央，“这里面是一份清单，列出了我客户感兴趣的研究方向和关键词。如果贵方有匹配的资源，我们可以谈谈授权或购买。”
吴岚没有去碰U盘，只是看了一眼：“清单可以看。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您的客户有相应的……购买力和诚意。”
“诚意体现在我坐在这里。”程述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而购买力，取决于货品的价值。比如，如果贵方有关于‘高敏感特质儿童在特定符号环境中的反应模式’的长期观察数据，我的客户愿意支付七位数的咨询费——欧元。”
包厢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郑明轩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些，但吴岚依然平静。她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目光锐利地看着程述：“周先生，您的这类数据，涉及严格的伦理审查和隐私保护。即使有，也不可能像商品一样交易。”
“当然，当然。”程述向后靠去，做出“理解”的姿态，“所以我的是‘咨询费’，不是‘购买费’。我的客户可以以‘学术合作’或‘研究资助’的名义，获得数据的‘分析结论’和‘趋势报告’，不需要原始记录。甚至，如果贵方有正在进行的相关研究项目，我的客户也可以作为‘战略投资者’参与，提供资金和……亚洲地区的实地支持。”
他在暗示：我们可以帮你们在中国开展研究。
吴岚沉默了大约十秒。这十秒里，她在评估——评估程述的身份真实性，评估这番话背后的意图，评估风险与收益。
“U盘里的清单，我需要先看。”她终于开口，“如果确实有匹配的方向，我们可以安排下一轮沟通。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您提供客户的背景资料——至少是公司注册信息和资金证明。”
“都在U盘里，加密层密码是今的日期。”程述微笑，“不过吴女士，在我拿出诚意之后，能否也看看贵方的‘货品目录’？哪怕只是……目录的封面？”
这是试探，也是施压：我已经把底牌亮了一部分，你们也该表示表示。
吴岚与郑明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她从公文箱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后调出一个界面，转向程述。
屏幕上是一个简洁的登录页面，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图案，中央有一个醒目的Ψ符号。页面标题是：“跨文化符号疗愈研究项目——内部资料库”。
“这是我们基金会支持的一个长期研究项目。”吴岚解释道，“旨在探索不同文化中的传统符号系统，在心理疗愈中的应用潜力。目前已经建立了包含东亚、欧洲、中东等地十七种文化符号的数据库，并进行了初步的临床效果评估。”
她得冠冕堂皇，但程述注意到，在页面底部有一行字：“访问权限：核心研究团队及战略合作伙伴。”
“我可以看看数据库的结构吗？”程述问，“不需要具体内容，只需要了解分类逻辑。”
“抱歉，需要更高级别的授权。”吴岚收回平板，“如果您的客户确实有意向合作，我们可以安排项目负责人与您直接沟通。他是这个领域的顶尖学者，埃里希·莱恩博士。”
终于，这个名字被正式摆上台面。
程述做出“惊讶”的表情：“莱恩博士？我读过他的论文，关于符号认知疗法的开创性研究。如果能有幸与他交流，那真是太好了。”
“莱恩博士目前在欧洲，但他下周会来亚洲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吴岚，“如果进展顺利，也许可以安排一次会面。不过在那之前——”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周先生，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您刚才提到‘亚洲地区的实地支持’。据我所知，杭州本地有一家名为‘光辰’的文化遗产保护公司，最近与我们有项目合作。他们的负责人王芳女士和程述先生，您认识吗？”
来了。直球试探。
程述面不改色：“听过，但不熟。‘光辰’做的是正统的文化资产保护，和我们关注的……边缘领域不太一样。怎么，吴女士对他们有兴趣？”
“只是随口一问。”吴岚观察着他的表情，“毕竟在同一座城市，又是同校起来，王芳女士的母亲沈清荷教授，生前的研究方向和我们项目有部分重叠。我们曾经联系过她，可惜……”
她没有下去，但程述听懂了未尽之意：可惜沈清荷拒绝了，现在人死了，遗产被捐了，我们只好找别的路子。
“沈教授的研究确实很有价值。”程述顺着，“不过我的客户更关注‘应用层面’，而不是纯学术。如果莱恩博士的项目已经有了成熟的符号干预模型，那才是我们最感兴趣的。”
“模型是有的。”吴岚终于透露了一点实质性内容，“特别是针对某些……具有特殊感知特质的个体，我们的符号刺激协议已经展现出显着的‘认知优化效果’。当然，这需要高度定制化的方案和专业的实施团队。”
认知优化。她得轻描淡写，但程述知道，这个词背后是莱恩那套将缺成机器调试的扭曲逻辑。
“听起来很有前景。”程述做出感兴趣的样子，“如果方便，能否透露一下，这类‘优化方案’在亚洲是否有过成功案例？”
吴岚笑了，笑容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慢：“这正是我们寻求本地合作伙伴的原因。亚洲文化中的符号系统，尤其是东亚的星图、地脉、仪式符号，与我们现有的欧洲模型有很大差异。我们需要‘本土化的适配’。而这就需要……合适的‘适配环境’和‘测试对象’。”
她的目光落在程述脸上，仿佛在：你明白我的意思。
程述当然明白。所谓“适配环境”，就是像陈雨薇在学校那样的观察点；所谓“测试对象”，就是像念安那样被筛选出来的孩子。
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保持着商业谈判的微笑：“那么，我们就都有合作的基础了。我会把今的沟通内容反馈给我的客户，希望很快能得到积极回复。”
“期待佳音。”吴岚站起身，“对了，周先生，出于安全考虑，今的会面内容请勿外传。我们这个领域……比较敏福”
“理解。”程述也起身，“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保密是底线。”
握手告别。吴岚和郑明轩先行离开，程述在包厢里多坐了一会儿，直到老K的加密信息传来：
“全程录音清晰。吴岚的平板电脑信号已捕获，虽然不能直接访问数据库，但我追踪到了她登录时的加密密钥特征，正在尝试逆向破解。另外，她在会面结束五分钟后，在茶馆停车场用加密手机拨出一个电话，通话时长一分二十秒，对方号码的基站定位在瑞士苏黎世。”
程述回复：“莱恩？”
“大概率是。通话内容加密，但语音识别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周先生’‘可信度待评估’‘建议安排莱恩视频面试’。他们对你还有疑虑。”
“正常。如果我完全不被怀疑，反而明饵料不够真。”程述整理了一下衣服，“张蔓那边呢？”
“昨‘系统安全演练’后，她今一早就请了病假，但手机定位显示她去了城西一家咖啡馆，见了郑明轩——就是刚才陪吴岚的那个律师。两人交谈十五分钟，张蔓离开时神色慌张。我监控了她的手机，她删除了所有与郑明轩的联系记录，还运行了反取证程序。”
“心虚了。”程述冷笑，“看来她之前传递的假文件，莱恩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并且可能发现了问题。郑明轩是去质问她，还是给她新的指令？”
“不确定。但张蔓在见完郑明轩后，去银行取了一大笔现金，然后回家收拾了一个行李箱。看样子是想跑。”
“拦住她。”程述果断下令，“用合法手段——比如‘公司重要文件需要她协助核对’，让她回公司。同时通知经侦部门，准备以‘职务侵占’或‘商业间谍’的名义控制她。她是关键人证，不能放跑。”
“明白。另外，陈雨薇那边，林薇报告今美术课一切正常，她没有再尝试引导念安。但下课后，陈雨薇在办公室待了很久，似乎在整理资料。林薇悄悄看到，她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一份‘学生心理评估推荐表’，念安的名字在第一个。”
“她想正式启动‘推荐程序’了。”程述眼神冷了下来，“阻止她。让林薇以家长身份，正式向学校提出对陈雨薇教学方式的质疑，要求暂停她对念安的单独指导。同时，把我们掌握的陈雨薇与‘艺术疗愈项目’的关联证据，匿名发给学校纪检部门。”
“这样会打草惊蛇。”
“就是要惊蛇。”程述走出包厢，在茶馆走廊里压低声音，“莱恩的耐心快用完了。我们必须在他启动plan b之前，先把他布下的棋子一个个拔掉。陈雨薇是他在学校的眼和手，废了她，他就瞎了一半。”
“明白。不过王芳那边提醒，动作要把握好分寸，别逼得莱恩狗急跳墙，直接对念安采取极端手段。”
“我知道。”程述走到茶馆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所以才要双线并歇—明面上拔棋子，暗地里继续放饵。我们要让莱恩觉得，虽然局部受阻，但还有更大的诱惑在等着他。”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王芳的加密线路：“谈完了？情况怎么样？”
“饵吃下去了，但鱼还在试探。”程述简短汇报，“吴岚提到了莱恩，提到了‘认知优化’，也试探了我们的身份。他们很谨慎，但贪婪是藏不住的。”
“陈雨薇准备动手了，林薇那边准备拦截。”王芳的声音冷静，“另外，阿杰传来消息，欧洲那边有两个家庭愿意出庭作证，指控莱恩的疗养中心非法拘禁和药物实验。但他们的律师提醒，诉讼过程会很漫长，而且莱恩在欧洲有很强的法律团队和学界人脉。”
“所以关键战场还是在这里。”程述坐进车里，“在他的新设备到货、准备对念安动手之前，我们必须拿到他犯罪的确凿证据，并且让他没有机会在中国境内实施任何计划。”
“下周五。”王芳，“设备到货日。他一定会选在那之后启动plan b。”
“那我们就在下周四之前，把网收拢。”程述启动引擎，“今晚安全屋见，重新调整时间表。”
挂断电话，他看向后视镜。茶馆门口，郑明轩正在送吴岚上一辆黑色商务车。那个女人在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程述车子的方向，眼神深邃，难以捉摸。
程述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
第一轮接触结束。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的轮廓，但真正的底牌还藏在暗处。
而距离下周五，还有六。
二、博士的视频
当晚般，安全屋。
王芳、程述、老K围坐在屏幕前。阿杰通过加密线路远程接入，他的头像显示在右上角的窗口里。
“吴岚回到酒店后，与苏黎世进行了两次加密视频通话。”老K调出监控数据，“第一次是下午四点，通话对象显示为‘E.L.’，时长八分钟。第二次是晚上七点，对象是另一个人，代号‘Shepherd’（牧羊人），时长十二分钟。”
“牧羊人”，这应该是“灰钥”网络中更高层级的联络人代号。
“能获取通话内容吗？”王芳问。
“音频加密级别太高，实时破解不可能。但我截取了几段语音频谱，做了声纹比对。”老K调出分析结果，“与‘E.L.’通话的声纹，与埃里希·莱恩公开学术演讲的录音匹配度97.8%，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本人。至于‘牧羊人’，没有现成声纹库，但语音特征分析显示是男性，五十岁左右，母语德语，受过高等教育。”
程述点头：“莱恩亲自和吴岚通话，明他对这次接触很重视。牧羊人可能是‘灰钥’在欧洲的负责人，莱恩通过他协调灰色事务。”
“我追踪了‘牧羊人’的通信号码。”阿杰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注册地在列支敦士登，但实际使用地频繁变动，最近一次稳定基站信号在维也纳。这个号码过去三个月与全球十七个号码有规律联系，其中六个已经确认为‘灰钥’的已知节点。我正在尝试定位他的物理位置。”
“重点还是莱恩。”王芳，“他下周要来亚洲？具体行程能查到吗？”
“吴岚的酒店预订系统显示，她预定了下周三下午从上海飞往新加坡的机票，但只订了她一个人。”老K调出航班信息，“不过，我在一家高端商务旅行代理的服务器里，发现了一个以莱恩研究所名义预定的行程：下周四，苏黎世直飞上海，头等舱，抵达时间是当地下午三点。但行程单上的乘客姓名被加密了。”
“他可能用化名或假护照。”程述皱眉，“如果真的是下周四到上海，那周五设备到货，时间刚好衔接。他计划亲自来中国监督plan b的实施？”
“很有可能。”阿杰，“以莱恩的偏执，重要‘实验对象’的首次‘正式评估’，他可能会想亲自在场。而且如果他亲自来，可以动用他在中国的一些‘学术关系’，给plan b披上更合法的外衣。”
王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我们原来的时间表要提前。必须在他抵达中国之前，完成证据链的构建，并且让他失去行动的理由。”
“我建议启动‘诱捕方案’。”程述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既然莱恩对我们伪造的‘沈清荷敏感笔记’感兴趣，那就给他看更多——但要设置一个他必须亲自到场才能获取的‘终极诱饵’。”
“比如？”
“比如一份‘沈清荷晚年关于Ψ符号危险滥用的完整手稿’，声称藏在她杭州老宅的某个隐秘位置。”程述，“我们可以通过吴岚的渠道，故意‘泄露’这个消息：沈墨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檀木盒子，盒子里有母亲生前封存的最后一批笔记，内容直指莱恩的研究本质。但沈墨因为伦理顾虑，暂时没有打开，盒子存放在老宅书房的保险柜里。”
王芳立刻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莱恩对沈清荷的执念，会让他极度渴望得到这份‘终极证据’。而且‘老宅’‘上锁的盒子’‘保险柜’这些元素，会让他相信这是真的。更重要的是，要获取这样的实物，他不可能完全假手于人，很可能会亲自来——或者派最信任的人来。”
“而老宅，我们已经完全控制。”老K接口，“沈清荷去世后，那栋房子一直空置，只有林墨轩教授偶尔回去整理。我们可以提前布置监控、陷阱，甚至可以安排一次‘意外’的安保漏洞，引诱他们行动。”
阿杰提出疑虑：“风险在于，如果莱恩真的亲自来，他可能会带一支专业团队。我们必须在法律框架内行动，不能演变成武力冲突。”
“所以诱捕的关键不是抓住他，而是‘记录’他。”王芳，“在老宅布置隐藏的高清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记录下他或他的饶非法入侵、试图窃取私人文件的行为。这是确凿的刑事犯罪证据，在中国境内，可以直接启动司法程序。”
“同时，我们可以安排‘意外’打断。”程述补充，“比如让邻居‘恰好’路过，或者安排社区保安‘例行巡查’。只要拍到他们的脸和行为，就够了。之后，我们可以选择报警，或者用这些证据作为谈判筹码，逼他彻底放弃对念安的企图。”
计划逐渐成型。但就在这时，老K的主控台突然发出警报声。
“紧急情况。”他快速调出数据，“三分钟前，陈雨薇的个人邮箱收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蓉址经过多次跳转，但最终追踪到一个位于瑞士的服务器。邮件内容我刚刚破解——”
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德文，下面是中文翻译：
“phase 2b 启动延迟。新指令：优先获取‘盒子’。不惜代价。”
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似乎是沈清荷杭州老宅的外墙，拍摄角度隐蔽，像是偷拍的。
“他们知道了‘盒子’的存在？”王芳心头一紧，“我们的诱饵计划还没开始投放，他们怎么会……”
“可能是张蔓传递的假文件里，无意中包含了这个信息。”老K快速检索，“我伪造的第二份文件里，有一段模拟沈清荷的笔记：‘近日将最后一批未定稿封存于老宅檀盒，待后人自有评牛’当时为了增加真实性，我加了这个细节。但那个‘檀函是泛指，没有特指Ψ符号的内容。”
“但在莱恩眼里，任何‘沈清荷封存的未定稿’，都可能是他想要的‘终极证据’。”程述脸色沉了下来，“而且‘不惜代价’这个指令……明他们已经从试探阶段，进入了行动阶段。”
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紧急消息：
“陈雨薇五分钟前离开学校，神色匆忙。我跟踪她，她现在正在前往沈清荷老宅所在的街区。需要拦截吗？”
王芳和程述对视一眼。太快了，莱恩的反应比他们预想的更迅速、更激进。
“不要拦截，放她过去。”程述下令，“但全程监控。老K，启动老宅所有监控设备，我要看到她做了什么。另外，通知辖区派出所，就‘有可疑人员在我家老宅附近徘徊’，请他们派巡逻车‘顺便看看’。但不要直接抓人，我要知道她接到什么指令，以及她有没有同伙。”
“明白。”
屏幕切换成老宅周边的实时监控画面。夜色中，那栋白墙黑瓦的江南老宅静静矗立在巷子深处。路灯昏暗，偶尔有居民骑车经过。
几分钟后，陈雨薇的身影出现在监控范围里。她穿着深色外套，背着一个双肩包，走路时不断回头张望，显得很紧张。她在老宅门口停留了片刻，没有去敲门，而是绕到宅子侧面，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树枝探过围墙。
监控画面上，陈雨薇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型设备，对着围墙扫描——应该是热成像或金属探测器。扫描持续了大约两分钟，然后她收起设备，迅速离开，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她在踩点。”程述判断，“确认老宅的安防状态，评估进入难度。‘不惜代价’的指令，可能意味着他们准备硬闯。”
“今晚？”王芳问。
“不会。太仓促。”老K分析，“她刚才的扫描是在收集数据，回去后需要分析制定方案。最快也要明晚上，甚至后。而且她一个人干不了这事，肯定有帮手。”
阿杰的声音传来：“需要我安排人手在老宅附近布控吗？”
“暂时不用，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王芳沉思，“既然他们想要‘盒子’，那我们就给他们准备一个‘盒子’。老K，立刻制作一个仿古的檀木盒子，里面放上精心伪造的‘沈清荷最后手稿’——内容要足够震撼，足够让莱恩相信这就是他要找的‘终极证据’。然后，把这个盒子放进老宅书房的保险柜里。”
“保险柜密码呢？”
“设置一个不难破解的密码，让他们能‘费点功夫’打开，但又不至于放弃。”程述，“同时，在盒子里加装微型定位器和自毁装置——一旦被非法打开，立即向我们的监控中心报警，并启动墨水喷射，破坏内部文件，让他们拿不到完整内容。”
“这样会不会太明显？”阿杰问。
“要的就是明显。”王芳冷笑，“莱恩多疑，如果一切都太顺利，他反而会怀疑。要让他经历一点‘挫折’，最后‘侥幸’拿到盒子，但发现内容被部分破坏——这样他才会相信这是真的，并且会拼命想修复或解读残存的内容。而这个过程，会拖住他，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老K已经开始在电脑上设计假手稿的内容：“手稿主题定为‘对Ψ符号工具化滥用的最终警告’，模拟沈清荷的笔迹，批评莱恩的研究是‘对心理学本质的背叛’。但要在关键段落留下墨水污渍或烧灼痕迹，让他们只能看到片段，比如‘意识不可编程’‘符号不是工具’‘警惕以科学之名的精神殖民’这些字句。”
“很好。”程述点头，“莱恩看到这些，会暴怒，但也会更执着——他要证明沈清荷错了，而要证明的方式，就是继续推进他的实验。但这次，他的注意力会暂时从念安身上，转移到破解这份‘手稿’上。”
王芳补充：“同时，我们要准备好第二步：在他试图修复或解读手稿时，安排一次‘意外泄露’——比如让沈墨‘不心’对学术圈的朋友提起‘母亲好像留过一份关于Ψ符号的批评手稿，但被毁了’，然后让这个消息通过某些渠道传到莱恩耳朵里。他会以为自己在进行一场‘秘密竞赛’，而实际上，他正在走进我们设好的迷宫。”
计划层层递进。诱饵、陷阱、误导、拖延——所有行动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在下周五之前，让莱恩陷入他自己制造的幻象里，无暇对念安实施真正的plan b。
而他们，则利用这段时间，完成证据链的最后拼图。
晚上十点，所有部署指令下达完毕。
王芳和程述离开安全屋，开车回家。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彩色的河。
“我有种感觉，”王芳轻声，“莱恩的‘不惜代价’，可能不只是针对那个盒子。”
程述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道路：“你是，他可能会对念安采取更直接的行动？”
“如果盒子计划失败，或者他意识到盒子是陷阱，他很可能会跳过所有铺垫，直接启动针对念安的plan b。”王芳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忧虑，“所以我们的盒子陷阱，必须足够逼真，足够吸引他，让他相信值得花时间去破解。”
“我们会的。”程述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而且，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他真的要动念安，我们也准备好了。老宅的陷阱是A计划，家庭的防御是b计划，法律的武器是c计划。我们有三层防线。”
王芳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是的，三层防线。但作为母亲，她多么希望永远不需要动用任何一层。
车子驶入别墅区。远远地，他们看到家里的灯还亮着，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在夜色中像一座灯塔。
那光，是他们战斗的全部意义。
而在城市另一赌酒店房间里，陈雨薇正坐在电脑前，将今晚踩点收集的数据加密打包，发送到一个境外邮箱。
发送完毕后，她删除了所有本地记录，然后从背包里取出另一个设备——一个香烟盒大的黑色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支特制的“熏香”，标签上写着“安神助眠，儿童适用”。
她拿起其中一支，在手里转了转，眼神复杂。
手机震动，新消息进来。只有两个字：
“明晚。”
陈雨薇盯着那两个字，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几秒后，她回复：
“收到。”
然后她关掉手机，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璀璨的城市灯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色渐深。棋盘上的棋子，开始移动。
程述伪装接触、与吴岚智斗的紧张刺激；主角团迅速调整策略、设下“盒子陷阱”的果断与智谋；多层防线部署带来的安全福
陈雨薇收到“不惜代价获取盒子”的指令并开始踩点；她背包里出现可疑“熏香”；“明晚”的行动指令下达。
明晚陈雨薇及其同伙会如何行动？“盒子陷阱”能否成功诱捕莱恩势力？可疑“熏香”是什么用途？莱恩是否会亲自来中国？plan b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
莱恩方从“试探引导”转向“直接行动”，威胁升级；主角团临时调整计划，用“盒子陷阱”争取时间，但敌人行动在即，时间紧迫。真正的心理围城战进入短兵相接阶段。下一章将聚焦明晚老宅的“诱捕行动”与可能爆发的直接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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