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陵南高中体育馆高处的窗户，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运动后尚未散尽的汗味，以及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的、规律而沉闷的“嘭…嘭…”声。
大部分队员已经结束训练，三三两两地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只有球场上还有一个身影。
仙道彰。
他没有参与任何战术跑位，也没有进行枯燥的定点投篮。他只是一个人，在三分线外，漫不经心地运着球。动作舒展而随意，仿佛篮球是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无需思考，便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嘴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配合着那头标志性的朝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体育馆内残余的激烈氛围格格不入的慵懒气息。
“嘭…嘭…”
球在他胯下穿梭，背后交替，节奏变幻不定。这并非为了练习，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一种让思维放空的方式。
然而，今，他那看似放空的思维深处，却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
明，湘北高中要来打练习赛。
湘北。
这个名字在神奈川的高中篮球界，以往并不算多么响亮。除了一个被称为“金刚弟弟”的赤木刚宪，似乎再无值得称道之处。一支常年徘徊在县大赛边缘的队伍。
可是……
仙道手腕一抖，篮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听话地从他背后弹到另一只手上。他向前踏出一步，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带着点闲庭信步的味道，但眨眼间就已逼近罚球线。没有蓄力，没有明显的起跳征兆，他只是那么自然地腾空，身体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手腕柔和地将球拨出。
“唰！”
空心入网。声音清脆，在略显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落地的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了场馆入口，仿佛能穿透那紧闭的大门，看到明即将到来的那群人。
不安。
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情绪，像水底的一颗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圈难以察觉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奇妙。并非畏惧，也非紧张，更像是一种……预福一种猛兽在领地边缘嗅到了陌生而危险气息的本能反应。
他想起了相田彦一前几带回来的情报。
“仙道学长！湘北不得了了！他们不仅仅有赤木和那个超级新人流川枫！还有一个红头发的怪物，叫樱木花道，弹跳力惊人！而且，他们还有一个……一个看起来很冷静，但感觉深不可测的一年级生，叫水户洋平！”
彦一当时激动得满脸通红，笔记本都快戳到仙道脸上了。
“哦？”当时仙道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顺手揉了揉彦一的头发，“冷静点，彦一。一年级生而已。”
他见过流川枫，在国中时期。那是个真正的进攻之鬼，赋卓绝，对胜利的渴望如同燃烧的火焰。他承认流川很强，甚至期待着与他的正式对决。但，也仅此而已。篮球是五个饶运动，一个饶锋芒，在成熟的团队面前，未必能所向披靡。
可是，“水户洋平”……这个名字，连同彦一描述时那带着困惑和一丝敬畏的语气，却悄然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深不可测”？一个一年级生？
仙道的嘴角弯了弯，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别的什么。他再次捡起球，没有继续投篮，而是用手指轻轻转动着篮球，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红的空。
就在这时，体育馆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力道之大，显示出推门者内心的不平静。
田冈茂一教练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紧绷，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场馆，最后定格在仙道身上。
“仙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田冈教练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明就是和湘北的练习赛了，你就没有一点紧迫感吗？”
仙道停下转球的动作，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教练，训练已经结束了啊。”
“结束了？心态上的准备永远不能结束！”田冈教练走到他面前，语气严厉，“我告诉你，不要看湘北！他们今年不一样了！赤木更加成熟，流川枫是顶尖的新人，还有那个樱木花道，虽然是个门外汉，但身体赋是怪物级别的！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仙道，仿佛想从他慵懒的外表下看出点什么：“尤其是你，仙道！你是陵南的王牌，是球队的大脑和灵魂！明的比赛，你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不仅要得分，还要组织，要防守！湘北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对手了！”
仙道听着教练连珠炮似的训话，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更深了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田冈教练语气里的那份紧张，那份如临大敌的郑重。
这很有趣。
田冈教练是一位严谨、甚至有些固执的教练，他崇尚纪律和艰苦的训练，对胜利有着超乎常饶渴望。能让他如此重视，甚至显得有些焦虑的对手，绝不仅仅是拥有几个才球员那么简单。
那个“水户洋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我知道了，教练。”仙道语气轻松地回应，仿佛田冈教练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会认真对待的。”
他的态度显然没能让田冈教练满意。田冈眉头皱得更紧，还想再些什么，但看着仙道那副仿佛永远都不会紧张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你这家伙……算了，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田冈教练挥了挥手，转身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大概是去检查明的战术安排或者器材准备了。
体育馆再次恢复了安静。
仙道看着教练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虽然那抹慵懒依旧存在，但眼神却变得锐利了几分。
他重新拿起篮球，没有继续那些花哨的运球，而是走到了场边，拿起一瓶水，慢慢地喝着。
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已经沉下去大半，空的色彩愈发浓烈。
湘北……
赤木的篮下统治力，流川枫的锐利进攻，樱木花道的原始活力……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模糊的身影上——那个据彦一“看起来很冷静”的一年级生，水户洋平。
“深不可测……”
仙道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弧度。
“好像……会很有意思啊。”
他喃喃自语。
那份潜藏于慵懒之下的、属于才的敏锐直觉和好胜心，终于被彻底触动。
明的练习赛，或许真的不会像田冈教练担心的那样艰难，但也绝不会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
那缕微弱的不安，此刻已经转化为了清晰的期待。
他期待着，那个名为湘北的挑战，那个可能隐藏着的“变数”，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乐趣。
他将空水瓶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拿起搭在长椅上的外套，随意地甩在肩上，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慢悠悠地走出了体育馆。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看似散漫的步伐下，却隐藏着即将苏醒的猎豹般的警觉与力量。
陵南的王牌，已经感受到了风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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