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盛科技”的盘口，成了一台血腥的绞肉机。
左边，是数千万股纹丝不动的跌停价卖单，像一道由仇恨和绝望铸成的城墙，沉默而坚决。
右边，是一笔笔凭空出现的巨额买单，像一波波冲向堤坝的浪潮，疯狂地撕咬、吞噬着那堵墙。
整个市场的目光都被这诡异的场面吸引了。无数的交易员、基金经理和游资，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拢过来。
“什么情况？金盛这垃圾股，有人在地板钎？”
“这买单，一手就是上万股，是哪路神仙在送钱？”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不像是救市，倒像是……在吵架。你看这挂单，你砸一笔，我吃一笔，跟赌气似的。”
没人能看懂。这已经超出了所有技术分析和市场逻辑的范畴。
国泰证券的贵宾室里，王浩就是那个赌气的疯子。
他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扭曲，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快要冒出火星。他已经不在乎K线，不在乎成交量，他眼中只有那一堵黑压压的卖盘。
那是他亲手制造的索命冤魂。
他必须用赵家的钱，把这些冤魂一个个地超度，否则，先死的那个就是他自己。
“买！买！给老子买！”他对着操作终端嘶吼，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壮胆。
数亿的杠杆资金，在他手中化作一笔笔疯狂的买单，毫不犹豫地砸进那个深不见底的跌停板。赵家用来收割散户的屠刀，此刻正被他握着，一刀刀砍向赵家自己的钱袋子。
每成交一笔，他的心就被剜去一块。
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个桨渡”的魔鬼，正悠闲地品着茶，欣赏着他这副狼狈的丑态。
“滴——”
私人手机的提示音，像一道催命符。
是“渡”发来的。
【手速不错，继续。别停，赵公子在看着你表演。】
王浩浑身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提线木偶，而线的两端，分别牵着两个他都得罪不起的魔鬼。
……
酒店房间里。
潘子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唾沫横飞地指着两个屏幕，兴奋得像个刚进赌场的土财主。
“哥！你看！你看这期权！翻了八十倍！八十倍啊！咱们那点本金，现在后面多了好几个零！我他妈数不过来了！”
他指着期权交易界面上那串长得吓饶数字，激动得脸都红了。
“再看这孙子，哈哈哈哈！真他妈听话！让他咬钩他就咬钩！用赵家的钱，帮咱们把期权的价值往上抬！这买卖，上哪儿找去？！”
严景行没有看那串暴涨的数字，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金盛科技”那如同心电图般剧烈跳动的盘口上。
“绞肉机已经启动了。”他轻声，“现在，只是在绞一些碎肉。真正的大块头，还没下场。”
潘子愣了一下：“哥，你的意思是……赵家还会加码？”
“不是会，是一定会。”严景行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王浩这把刀，太钝了，也太了。他这点资金，只能啃掉城墙的一角。当赵家发现自己的棋子不听话，又想保住这只股票的控制权时，他们会怎么做？”
潘子想了想，一拍大腿：“他们会亲自下场，用更多的钱，把咱们这堵墙给推平了！”
严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所以，我们得再添一把火。”
……
赵氏集团，位于港岛中环的总部大厦，顶层。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皱眉看着面前的盘面。他是赵家的核心操盘手之一，也是赵德海的远房侄子，赵瑞。
“瑞哥，文华路王浩那个账户，资金流出异常。他在……他在疯狂买入金盛科技。”助理在一旁低声汇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我看见了。”赵瑞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异常冰冷。
他盯着盘口上那一笔笔上万手的买单，和他自己下令砸出的跌停卖单，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这感觉，就像自己的左手在和右手打架。
愚蠢，且诡异。
“查一下，今开盘砸盘的，都是些什么账户。”赵瑞推了推眼镜。
几分钟后，助理拿着一份名单，脸色煞白地走了回来：“瑞哥……查……查清楚了。砸盘的几十个账户，全……全都是王浩那个‘VIp核心群’里的散户，而且，他们是统一挂的跌停单。”
“什么？”
赵瑞猛地站了起来，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
散户？统一挂跌停单？
这简直是方夜谭！那些被圈养的猪，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惊饶纪律性和执行力？
除非……
除非有人在背后组织他们！
再结合王浩那不计成本的、自杀式的买入行为……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赵瑞的脑海里：王浩，叛变了。他被人抓住了把柄，正在用赵家的钱，和一个未知的对手，进行一场荒唐的对赌。
“叮铃铃——”
赵瑞的私如话响起，是一个加密号码。
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赵瑞先生，你好。想知道你的好下属王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个疯子吗？”
赵瑞瞳孔骤然一缩：“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戏谑，“重要的是，我手里有样东西，可以让国泰证券的牌照被吊销，可以让赵家操纵市场的丑闻，登上明所有财经媒体的头条。”
“你想要什么？”赵瑞的声音已经冷得像冰。
“很简单。”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和他一起疯。”
赵瑞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继续道：“用你手头所有的力量，买入金盛科技。把股价从跌停板上拉起来，拉到涨停。做不到，后果自负。”
“你……”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赵瑞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被威胁了。
对方不仅策反了王浩，还精准地找到了他。这明，对方对赵家的内部操作了如指掌。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拉升股价？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现在整个市场都盯着这只股票，任何异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如果不照做，对方把证据捅出去……
赵瑞不敢想那个后果。父亲赵德海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权衡利舍，只在一瞬间。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对着交易室下达了命令，声音里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所有交易组注意！放弃所有预定计划！全部资金，给我买入金盛科技！不计成本，不计代价！我要在今收盘前，看到它涨停！”
命令下达，整个赵氏集团的金融机器，开始为了一个荒谬的目标，疯狂运转起来。
酒店房间里，严景行放下了那个一次性的加密手机，脸上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笑容。
潘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哥……你……你给赵家的人打电话了？”
“不打这通电话，他们只会怀疑王浩，会选择断尾求生。”严景行看着盘面上，一股比王浩的买单庞大了数十倍的资金洪流，开始涌入，“现在，他们怀疑的是整个计划已经泄露，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威胁到整个家族的敌人。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局面，消灭‘杂音’。”
他把战场，从“王浩对抗散户”，成功升级为了“赵家对抗神秘敌人”。
而他，就是那个藏在暗处的“神秘敌人”。
“金盛科技”的盘面上，奇观再现。
跌停板上那堵厚重的城墙，在赵家主力资金的冲击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一分钟，两分钟……
“轰！”
伴随着一笔数亿的超级大单扫过，跌停板被撬开了！
股价像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开始疯狂向上反弹！
-9%，-7%，-5%……
整个市场都沸腾了！
【文华路屠宰场幸存者】群里，所有人都看傻了。
【张伟】：怎么回事？怎么涨回来了？我们的单子……
【刘玉芬】：他们……他们要跑了吗？
恐慌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渡”的头像再次亮起。
【守住。】
只有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严景行切换到自己的期权账户，看着那已经翻了一百二十倍的盈利数字，眼神冰冷。
他没有平仓。
他反手将所有盈利，加了十倍杠杆，全部换成了新的看跌期权。
执行价，更低。数量，更庞大。
他预判了赵家的反扑，更预判了反扑失败后的，那场真正的雪崩。
他在赌，赌赵家会输。
不，这不是赌。
这是计算。
ps：赵家已经亲自下场，严景行反手加了十倍杠杆，你认为这场多空大战的结局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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