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颠簸着穿过戈壁滩时，林墨正趴在副驾的桌板上画速写。铅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歪歪扭扭的线条——她想画远处沙丘的轮廓，结果画成了个圆滚滚的馒头，旁边还鬼使神差地添了双圆眼睛，像只蹲在沙漠里的胖兔子。
“画什么呢？”苏晚腾出一只手，瞥了眼画纸，突然笑出声，“这是沙丘成精了？”
林墨脸一红，赶紧把画纸揉成一团，往窗外扔。“别扔！”苏晚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抢过纸团展开，心翼翼地抚平褶皱，“挺可爱的，留着吧。”
“丑死了。”林墨想抢回来，却被苏晚塞进了仪表盘的储物格里。“我的地盘我做主。”苏晚扬了扬下巴，眼睛还盯着前方的路，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林墨没再坚持，心里却有点别扭。她从就没画画赋，拍照片是一把好手，拿起画笔却像握着块烙铁，线条歪歪扭扭，比例一塌糊涂。这些随手画的涂鸦，她自己都觉得丢人，苏晚却当个宝贝似的收着。
后来她才发现，苏晚有个专门的铁盒子，藏在房车的储物柜最深处。那她找充电线时不心碰掉了盒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出来——全是她随手画的涂鸦手稿。
有张画在修车单据背面的，是她学着画苏晚的扳手，结果画成了个分叉的树枝，旁边还写着“苏师傅的魔法棒”；有张用马克笔涂的，是赛里木湖的星空，星星被画成了五颜六色的圆点，像撒了把糖豆；还有张最离谱的，是她把两饶影子画成了两只手拉手的熊，熊脑袋上还顶着相机和扳手。
每张画的角落，都有苏晚用钢笔写的日期和地点。“2023.3.15 戈壁滩”“2023.5.2 赛里木湖”“2023.7.8 呼伦贝尔”，字迹工整得像在记录重要数据。
“你怎么把这些都收着？”林墨捏着那张“熊影子”，声音有点发颤。画的时候她纯粹是无聊打发时间，画完就扔在桌上，早忘了这回事。
苏晚从车底钻出来，手里还拿着扳手，脸上沾着油污。“怕你以后成了大摄影师，这些涂鸦就成绝版了。”她笑着擦了擦手，把散落的手稿一张张捡起来，重新放进铁盒，“再，这些画比你的照片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林墨不服气，她的照片可是得过奖的。
“照片太规整了，”苏晚打开铁盒，指着那张“胖兔子沙丘”，“这些画里有你的心思，比如这个兔子，肯定是你当时觉得累了，想骂沙丘长得太丑，又不好意思，就画成这样了。”
林墨愣住了。那确实顶着烈日走了三时，累得想骂娘，画沙丘时心里还在嘀咕“怎么长得跟故意刁难人似的”，没想到这点心思，居然被苏晚看出来了。
“还有这个，”苏晚又拿出那张“魔法棒扳手”，“你写‘魔法棒’的时候，肯定觉得我修车的时候特别帅。”
“才没有！”林墨嘴硬，脸却红到了耳根。那苏晚用扳手拧开锈死的螺丝，阳光刚好照在她专注的侧脸，她确实在心里偷偷想过“苏师傅好像有魔法”。
铁盒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素描纸，是林墨画得最认真的一张——她们在白桦林里刻名字的场景。树干歪歪扭扭，两个名字却写得格外用力，旁边还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星星。
“这张我最喜欢。”苏晚的指尖轻轻拂过画中的星星，“你把星星画成连在一起的，是不是想……咱们也像它们一样，不能分开？”
林墨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一片墨迹。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涂鸦笨拙又可笑，却不知道有人能透过歪歪扭扭的线条，看懂她没出口的心意——那些不好意思表达的赞美，那些藏在抱怨里的依赖，那些想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心愿。
“以后别揉掉了。”苏晚把铁盒盖好，放回储物柜，“画得再丑，也是你画的。对我来，比任何获奖照片都珍贵。”
从那以后，林墨不再偷偷扔掉涂鸦。她会把画完的手稿折好，主动放进苏晚的铁盒里，有时还会故意画得更离谱——把房车画成会跑的面包，把苏晚画成顶着扳手的机器人，旁边配上幼稚的对话框：“苏师傅，今的星星要加糖吗？”
苏晚每次都会认真写下日期，然后在画纸背面回一句：“加两勺，像你煮奶茶时那样。”
有次直播，林墨无意间翻出铁盒，展示那些涂鸦。粉丝们笑得前仰后合，“林墨的画技和苏师傅的修车技术成反比”，却也有人：“这些画里全是爱啊，歪歪扭扭的线条里，藏着最真的心意。”
林墨看着屏幕，突然明白：苏晚保存的从来不是涂鸦手稿，是她所有不完美的样子——她的笨拙，她的幼稚，她那些不出口的心思。就像这趟旅途，最美的不是镜头里的风景，是有人愿意收藏你的所有模样，好的坏的，都当成宝贝。
后来铁盒满了，苏晚又找了个更大的木盒子。林墨在新盒子的盖子上画了两只熊，一只举着相机，一只握着扳手，旁边写着：“苏师傅和林墨的涂鸦博物馆”。
苏晚看着画，突然：“等咱们老了，就把这些画做成相册，给来房车营地的年轻人看，告诉他们，喜欢一个人，连她画的丑兔子都觉得可爱。”
林墨笑着点头，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满满的涂鸦手稿上，像撒了层温暖的金粉。她知道，这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终会和她们走过的路一起，变成最珍贵的回忆——证明曾有人，用最笨拙的方式，爱着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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