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的数字如同倒计时，每一秒都在凌云的神经上碾压。那扇合拢的金属门，不仅带走了温婉，更像是一道闸门，将他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斩断。
顾瑾言最后那个了然、平静，却如同胜利者般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与温婉面对他时的冰冷漠然、面对顾瑾言时的松弛熟稔，交织成一幅让他窒息的画面。
默契？
顺路？
体贴入微？
去他妈的顺路！去他妈的学长！
一股灼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猛地从他心底窜起，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自持和冷静。嫉妒像疯长的藤蔓，缠裹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
他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
凌云猛地从地上弹起，因为动作太快，眼前甚至黑了一瞬。但他顾不上了，湿透沉重的西装也阻碍不了他此刻爆发的力量。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冲向安全通道，一步三四个台阶，疯狂地向下奔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巨大而凌乱的回响，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在黑暗的通道里碰撞。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们！拦住他们！
他不能让顾瑾言带走她！
当他终于踉跄着冲出一楼楼道门，闯入依旧滂沱的雨幕中时，正好看到顾瑾言撑着伞，护着温婉走到一辆线条流畅优雅的黑色轿车旁。
顾瑾言绅士地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挡在车门上方。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凌云胸腔里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
“温婉！”他嘶吼一声，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沙哑而破裂。
正准备上车的温婉动作一顿，回过头。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贴在脸颊旁，让她在路灯下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美感，但她的眼神，在看到他如此狼狈疯狂地冲过来时，瞬间结满了冰霜。
顾瑾言也转过身，将温婉稍稍挡在身后，眉头微蹙，看着如同落汤鸡一般，眼神却凶狠得吓饶凌云。
“凌总？”顾瑾言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还有事？”
这句“凌总”和“有事”，此刻听在凌云耳中，充满了讽刺。他无视顾瑾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温婉。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上他的车？！”凌云几个大步冲上前，雨水溅起，他一把挥开顾瑾言试图阻拦的手，猛地抓住温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用力到泛白的手指，滴落在温婉的手腕上，激起她一阵战栗。
“凌云！你干什么！放手！”温婉吃痛，用力挣扎，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他从未如此粗鲁地对待过她。
“我干什么？”凌云低吼，额角青筋暴起，雨水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滑落，“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温婉，我们还没离婚！你就这么急着找下家了吗？啊？！”
“你混蛋！”温婉气得脸色发白，另一只手用力去掰他的手指，“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凌总，请你冷静一点，放开婉。”顾瑾言上前，试图隔开凌云，语气严肃起来。
“婉？叫得可真亲热！”凌云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顾瑾言，嫉妒的毒火几乎要将他焚毁，“顾瑾言，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她是我老婆！”
“很快就不是了！”温婉趁着他分神，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她将手护在胸前，看着凌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心寒，“凌云，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疯子！不可理喻！”
“我像疯子？是！我是疯了！”凌云指着顾瑾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被他逼疯的！被你逼疯的！你们眉来眼去，默契十足，当我是死的吗？！”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温婉斩钉截铁地反驳，但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羞辱的颤抖，“顾学长只是作为朋友关心我！不像你，凌云，你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是怎么对林薇薇呵护备至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旧事重提，像一盆冰水，夹杂着滚油，浇在凌云心头。那是他无法辩驳的污点。
“那……那不一样！”他试图辩解，语气却虚弱了下去。
“有什么不一样？”温婉冷笑，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却又格外坚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凌云，你凭什么在这里质问我？凭你五年来的冷漠？还是凭你对林薇薇的一见钟情？”
她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凌云摇摇欲坠的理智上。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语言在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顾瑾言适时上前，再次将温婉护在身后，伞面倾向她，完全挡住了凌云的视线。他看着凌云，目光平静却带着压力：“凌总，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婉现在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凌云怒火攻心，上前一步，几乎要与顾瑾言脸贴脸。
两个男人在雨中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够了！”温婉从顾瑾言身后走出来，她看着凌云，眼神里最后一点波动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疲惫和冰冷，“凌云，别再让我更看不起你。”
她转向顾瑾言，低声道：“学长，我们走吧。”
顾瑾言点点头，为她拉开车门。
这一次，凌云没有再阻拦。
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温婉坐进顾瑾言的车里，看着车门关上，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入雨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疯狂的嫉妒和失控的质问，换来的，是她一句“别再让我更看不起你”。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冷意彻骨。
他输了。
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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