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强硬，“从现在起，直到行动结束，你必须完全、彻底地听从我的指挥。每一步怎么走，什么时候动，走哪条路线，甚至什么时候呼吸，都要由我来决定。如果你敢有丝毫擅自行动……”
她停顿了一下，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七鱼纤细的脖颈和脆弱的颅骨，一字一顿地：“我现在就打晕你，然后立刻联系司徒靖，让他把你送到一个与世隔绝、绝对安全也绝对出不来的地方关起来。直到北极那边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定，或者……你姐姐的消息明确为止。”
这不是商量，是最后通牒。
是底线。
七鱼看着苏婉清眼中那份没有丝毫玩笑意味的、绝对认真的寒光，她知道，苏婉清绝对到做到。
她用力地、近乎粗鲁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停止抽噎，然后重重地、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我答应你。”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坚定。
苏婉清没有再废话，已经拿起了那个加密手机。她没有看七鱼，直接快速拨通了司徒靖的号码，并按下了免提键。听筒里传来规律而急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七鱼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电话几乎是秒接，背景音里车辆行驶的噪音和人声比刚才更加清晰，司徒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紧绷的急促：“婉清？是不是鱼她？”
“鱼有强烈的、持续的血脉感应。她确认目标艾莉西亚正在向南移动，且状态不佳。”苏婉清言简意赅，语气冷静。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背景音里似乎有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和点击的细微声响，以及压低声音的快速交谈。几秒后，司徒靖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快而清晰，瞬间切换到了高效的指挥模式，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步：“明白了。既然能确认目标位置，那就容易安排很多。”
他停顿了半秒，似乎在快速整合信息，然后指令直接指向七鱼：“七鱼，听着。你的决定，我尊重。但行动必须绝对服从安排，这是铁律。坦白，我无法完全理解你与那条人鱼之间超越常理的血脉联系。也无法确认真假，我所知道的，是那条人鱼具备危险的能力，所以，你的任务核心定位是：接触、确认、沟通。不是战斗，不是救援，更不是殉道。一旦发现情况超出控制，感受到任何直接威胁，或者我下达撤退命令，你必须毫不犹豫地立刻撤离。你的安全，是此次行动的最高优先级，高于一牵明白吗？”
七鱼没想到司徒靖会如此迅速且冷静地接受并转入执行层面，她愣了一下，连忙对着手机应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我明白！我会服从安排！”
“婉清，你负责岸基总协调和实时情报支持。”
司徒靖的指令转向苏婉清，条理清晰，“我们集团旗下，除了那两艘以北极星前沿科技名义注册、目前正在参与联合搜救的‘海洋环境监测船’外，在更南边的国际商船航线上，还有一艘吨位更大、装备更齐全、名义上进行深海资源勘探的母船‘深海探索者’号。它可以作为远程策应和最终接应平台。但是——”
司徒靖的语气骤然变得极其严肃，背景音里的其他声音也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在聆听：
“你必须清楚，也必须要让七鱼清楚，我们面对的对手是谁。是拥有最先进科技和强大武力的国家行为体，是隐藏在阴影症能量巨大的跨国秘密组织。我们司徒集团在普通人眼里是巨头，但在他们面前，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一旦七鱼的身份和能力在行动中暴露，被任何一方抓住实质证据，我无法保证能保住她，甚至可能将整个集团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隐蔽、迅速、精准，是这次行动的唯一准则。绝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
“明白。隐蔽是第一生命线。”苏婉清沉声回应，同时已经将平板电脑连接到了客厅的大屏幕显示器上。
一张极其详细的、标注着密密麻麻水文、航道、禁区信息的电子海图瞬间铺满整个屏幕。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飞速滑动、点击，海图上开始出现新的、代表着安全路径的绿色箭头和迂回虚线，并重点标记出了几个符合七鱼要求的、靠近入海口、淡水咸水交汇的隐蔽下水点。
司徒靖那边传来更清晰的指令声，显然是在对身边的团队下达命令：“启动计划第一阶段。协调资源，调动S-7和S-12两颗商业遥感卫星，对目标海域北部预定空域实施间歇性、低强度的定向电磁干扰，制造通讯混乱和监控盲区。命令信风和季风两船，分别向东南和西南方向佯动，主动释放一些无关紧要的声呐信号，制造点噪音，吸引和分散各方注意力。我要在十二时内，在七鱼的预定行动路径上，人为制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窗口期。”
接着，他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到七鱼和苏婉清这里：“七鱼，关于行动的具体需求？”
七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需要……在行动前充分补充水分，最好能浸泡在淡水咸水交汇的环境里一段时间。我感觉……那样的环境能让我更好地隐藏气息，移动起来也更……顺畅。”
这是她第一次基于对自身能力的感知，主动提出战术层面的需求。
“合情合理。婉清，将符合条件的水下切入点优先级提到最高。”
司徒靖立刻回应，“装备方面，一时内会有人送一套最新型的低噪音水下推进器、生命体征监测手环和加密骨传导通讯器过去。记住，七鱼，你不是战士，你是信使，是桥梁。活着把消息带回来，或者确认你姐姐的安全，就是最大的胜利。安全返回，是唯一的目标。”
屏幕上的电子海图，随着苏婉清精准的操作，一条蜿蜒曲折、巧妙避开所有红色标记和黄色标记的绿色主路线和几条备选路线逐渐清晰、明朗起来，从一个远离人烟的隐蔽河口湿地，延伸向危机四伏的开阔海域。
整个客厅的氛围，瞬间从一个充满个人情感冲突的空间，转变成了一个紧张但高效运转的临时战情指挥中心。
七鱼看着屏幕上那条为她量身定制的、充满智慧与风险的路线，看着苏婉清全神贯注、侧脸线条紧绷的专注模样，听着司徒靖在千里之外有条不紊、调动资源的清晰指令，心中那股原本孤注一掷、近乎绝望的冲动，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安心感所取代。
她的任性、她的冲动、她的不顾一切，并没有被简单粗暴地压制或否定，而是被身边这两个强大而可靠的人，用最专业、最缜密、也最危险的方式，接住了，并正在为她铺就一条或许能通往希望的、荆棘之路。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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