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司徒靖那场不欢而散的对峙，已经过去了好几。
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婉清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激起的涟漪，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一圈圈扩散，搅动起深藏的泥沙。
那种失控感，像细密的蛛网，缠绕在她的心头，越收越紧。
她无法容忍这种关键信息掌握在别人手中，尤其是司徒靖。
这让她对七鱼的定位，从有趣的可撸学妹跟值得包养的所有物，骤然滑向了一个更加深邃、充满未知危险的领域。
她必须弄清楚，在那片被刻意掩盖的黑暗海面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冰山。
夜色已深，城市璀璨的灯火在脚下蔓延，却透不过这间位于顶层的、如同精密仪器内部般的空间。
空气净化系统维持着恒定的低噪运行，散发出一种近乎无菌的、带着臭氧味的冰冷洁净福
苏婉清裹紧了些身上的丝质睡袍，丝绸的凉滑触感让她因高度集中而有些发热的皮肤感到一丝清醒。
她没有丝毫倦意，只有一种猎手追踪猎物时特有的、混合着兴奋与焦灼的专注。
“影子，调取归档库中所有关于目标七鱼的原始监控数据，时间范围从她首次进入视野至今。”苏婉清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优先级：所有涉及水的环境、异常生理反应、以及与已知行为模式严重偏离的片段。进行交叉比对和异常模式识别。”
“稍等片刻。”影子那经过处理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在音箱上回应道。
房间主屏幕上，大量的视频，录音文件以可视化方式排立组合，时间轴飞速滚动。
苏婉清首先聚焦于水岸轩公寓的监控记录。
由于监控是跟七鱼告知过，除了隐私场所没有监控外，大厅，厨房是有监控的，所以她可以一定程度上了解七鱼的情况。
她跳过了那些日常起居的琐碎片段，直接锁定七鱼每次沐浴或长时间浸泡在注满盐水的浴缸前后的时间段。
她将播放速度调整到极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画面。
她注意到，七鱼进入浴室前，如果显得疲惫或情绪低落，其步伐会明显变得沉重拖沓。
但一旦浸入水中，再出来时，她的精神状态会有肉眼可见的提升——虽然监控上看不清晰，但确实人精神好多了，甚至肢体动作都显得舒展许多。这种恢复效果，远超普通热水澡或放松所能达到的程度，更像是一种……生理层面的能量补充？
而且，这种浸泡的频率和持续时间，也远超正常饶生理和心理需求。
这绝不仅仅是喜欢水能解释的。
苏婉清放大了几个七鱼刚出浴时、披着浴袍在客厅活动的镜头。
在高清摄像头下，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些曾被忽略的细节：七鱼的皮肤在接触水后，会呈现出一种异常光滑细腻、甚至隐隐泛着珍珠般莹润光泽的状态，这种光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偶尔，在她颈侧发丝未完全擦干的水痕下，皮肤纹理会出现极其短暂、细微到几乎以为是图像噪点的、类似……网状结构的异样纹路，但瞬间便恢复正常。
还有几次，当她赤脚踩在微湿的地板上时，脚趾缝间似乎有极其短暂的、类似蹼状的薄膜粘连感一闪而过，同样迅速消失，看起来好似错觉一样，之前看过苏婉清并不当回事，但这时候是抱着刻意找错来的，自然就注意到了。
苏婉清调取了荷花苑出租屋更早期的、安装更隐蔽的监听录音。
她过卖日常杂音，运用高级音频分析软件，重点分析七鱼独处时的环境背景音。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录音中，当窗外雷声轰鸣、雨点密集敲打窗户时，监听设备捕捉到七鱼在睡梦中发出了一种极其低沉、频率超出正常人耳清晰接收范围的、类似呜咽或吟唱般的模糊音节。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附近宠物医院关在笼子里的几条狗，监控显示它们突然集体变得异常焦躁不安，对着七鱼住所的方向低吠。
另一个片段，是七鱼某次心情似乎很低落，她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着杂乱无章的线条。
音频分析显示，当时房间内一盆绿萝的叶子，发出了极其微弱的、频率特殊的震颤，与七鱼指尖划过的节奏有着惊饶同步率。
苏婉清调出了七鱼更早时期的零星资料照片，医疗记录，与现在的影像进行精确的面部骨骼结构和肌肉走向比对。
算法清晰地标示出，除了毛发、皮肤等易于改变的特征，其下颌骨角度、眉骨高度、甚至喉结的退化程度，都发生了绝非单纯男性女相或激素药物能解释的、细微但确凿的骨骼结构重塑迹象。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男身女相或普通变装所能涵盖的范围。
一条条看似孤立、细微的异常线索，被强大的信息处理系统串联、放大，清晰地指向一个苏婉清此前从未敢深入想象的结论。
她靠在椅背上，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尾部缓缓爬升，指尖有些发凉。
她一开始以为，七鱼只是一个由于畸形原因在成长过程中慢慢恢复回女性的学妹子，但现在看来显然跟医学有些出入。
而她庇护她，观察她，一开始也是基于兴趣使然，对这种罕见个体的关注，还有就是七鱼很符合她的xp，她想养着养着培养培养就水到渠成了，结果，她表哥怎么也跑来了。
这会她反而觉得司徒靖对七鱼的执着，可能也掺杂了某种对异类的xp或单纯的占有欲。
但现在，这些系统性复盘得出的证据，无情地推翻了她之前的全部假设。
七鱼对水的超常亲和与依赖，那些转瞬即逝的非人生理特征，她对环境的微妙影响能力，以及那根本不可能用现代医学解释的、涉及骨骼层面的身体重构……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更加惊人、更加超出常理的可能性。
七鱼……可能根本就不是人？或者，至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怎么可能？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司徒靖口中的救命之恩，是否就发生在……那片深海里？而七鱼救他的方式，是否也……并非人力所能及？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被强烈欺骗和隐瞒的愤怒。
她自以为是的庇护和掌控，在这样一个惊饶秘密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肤浅。
七鱼一直在她眼皮底下，却隐藏着一个如此惊动地的秘密！
而司徒靖，显然知道得比她多得多！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落差，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尖锐的嫉妒。
她才是最先发现七鱼、并给予她庇护的人！凭什么司徒靖能窥见核心的秘密，而她却被蒙在鼓里？
这种复杂的情绪迅速转化为更强烈的探究欲和掌控欲。
她必须知道真相！必须重新夺回对局面的主导权！
她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影子，”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有些发紧，但依旧冰冷，“重点排查所有与海洋异常现象、非人智慧生命、基因突变个体相关的、权限能查到的科学报告、未解之谜档案、以及各国情报机构封存的x级别档案。”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同时，我需要七鱼的生物样本数据，包括但不限于毛发、皮屑、以及……接触过的水源成分分析。方法要绝对隐蔽，绝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指令已记录，最高优先级执校”影子的回应依旧毫无感情波动。
苏婉清关闭了大部分屏幕，只留下主屏幕上七鱼那张放大的、带着忧郁神情的侧脸特写。
她凝视着那双清澈却仿佛藏着无尽秘密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真相的轮廓正在她眼前变得清晰，却也更加骇人听闻。
七鱼不再仅仅是她棋盘上一枚有趣的棋子，而是变成了一个连接着未知世界、价值无法估量的……钥匙。
夜色，更深了。
而苏婉清心中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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