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寒暄着步入大楼内部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
墙上挂着学术荣誉证书和科研项目示意图，长条会议桌上摆放着鲜花和矿泉水，与码头的粗犷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刚落座，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位挺着大肚子，眯着眼睛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拿着公文包的女助理，来人正是医学院的副院长，姓张，国企出身，专门负责学院行政事宜。
这位张院长一进门，脸上就堆起了程式化的笑容，但那双眯缝眼里却没什么真切的笑意，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步履从容，肚子挺得更高了些，仿佛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来听取汇报的。
他没有主动握手，只是微微颔首，用带着浓厚官腔的语调慢悠悠地道：
“哦，来了啊。坐吧。”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怠慢，仿佛林强一行人只是寻常的访客，是来求他办事的。
他自己率先在主位坐下，女助理恭敬地将公文包放在他手边，然后束手站在一旁。
林强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带着众人落座。
张院长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搁在肚子上，目光扫过林强，带着一种体制内对商人固有的、毫不掩饰的轻视：“你们就是那个…强盛公司的？嗯，听你们想卖给我们学院设备？怎么没过来和我沟通？学院里所有设备的购置都得我经过我同意才校。”
他这话得像是上级对下级，姿态摆得极高。
沐云祈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显然很不爽这胖子的态度，林强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张院长，这是我们林董事长。”旁边的艾华适时地出声介绍，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眼神带着一丝冷意。
“哦？董事长亲自来了？重视是好事。”
张院长这才像是刚知道似的，敷衍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切入他真正关心的主题：“不过啊，购置设备可不是一件事情，尤其是医疗设备，专业性很强。我们医学院是学术高地，不是什么设备都要的。型号、规格、尤其是售后和维护，都得符合我们的高标准要求。这些，你们都清楚吧？”
他朝女助理扬了扬下巴。女助理立刻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强。
“这是我们院里根据实际情况，做的一个初步的购置评估和配套预算方案。”
张院长慢条斯理地着，手指在桌上点零：“你们先看看。买新设备是好事，但也不能给学院增加负担嘛！后期的维护、调试、人员培训，还有相应的机房改造、环境配套，这都是需要钱的。学院的经费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不可能为了一台外国设备，再额外投入太多，这就需要你们出钱我们出力了，毕竟我们设备也不是白买的，你们也要做到位。”
林强翻开方案，只扫了几眼，就看到里面充斥着各种虚高的报价和名目古怪的“日常管理费”、“维护费”、“协调费”，金额大得惊人。
这已经不是想捞油水了，简直是把他当冤大头宰了。
沐云祈也看到了那些数字，心中愤慨于这位副院长的贪婪和大胆，怎么，卖你个设备还要倒贴钱？
林强合上文件，没有立刻话，只是看着张院长。
张院长见他沉默，以为他被这预算吓住了或者准备妥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身体更放松地往后靠了靠，语气带着几分“教诲”的意味：“林董事长啊，做生意，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有些流程啊、环节啊，该走的还是要走，该打点的也需要打点。这样才能顺利进行，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对不对？”
这话里的暗示，已经近乎赤裸裸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浩然忍了半，终于忍不下去，直接开口骂道：“张副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兜里缺钱了？学校已经通过了我的提议购买设备，你中间还要卡一道？”
陈浩然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如同一声炸雷，在装点得体的会议室里轰然回响。
张院长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冻结，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他“噌”地一下站起来，肚子重重撞在桌沿上，手指颤抖地指着陈浩然：
“陈院士！你！你胡袄什么！什么叫我中间卡一道！你这是污蔑！诽谤！”
他气得声音都变流，官腔也顾不上了：“我这是为了学院的整体利益考虑！购置大型设备本就伴随着后续支出，这是正常流程！你一个搞科研的，懂什么管理？！学校的资金是有限的，不应该花在应该花的地方吗？我来之前和马校长通过气了，他也这次设备购置应该更慎重一点，谁知道这些赤佬从哪里搞来的这种高端设别，能不能用还另呢！”
他试图用声势压人，但眼神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毕竟即便对于上交这种级别的高校来，任何一个院士的意见也是极为重要的，陈浩然就差明着骂他想受贿了，即便他后台很大，这种指认也很有可能断送他的管老爷生涯。
他知道陈浩然在场，但没想到今的陈浩然一点都不愿意给他面子，不再是以前那个老好人模样了。
陈浩然毫不退缩，猛地站起身，与他针锋相对：
“正常流程？张副院长，你当我傻吗？这预算方案里的猫腻，瞎子都看得出来！‘日常管理费’？维护费？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协调费’！你这是想把人家当冤大头？！
这设备是我请求人家弄来的，你要觉得有问题，直接针对我就行，买这台设备的钱是市里特批的，买回来我们这几个高校的医学部共用，你要觉得有问题，向上打报告，别在这胡搞瞎搞，我告诉你，没用！”
“陈浩然！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学院好？给我们学院省点钱不对吗？”
张副院长被陈浩然连珠炮似的驳斥气得浑身发抖，尤其是那句“向上打报告”和“胡搞瞎搞”，彻底戳破了他虚伪的官腔，让他恼羞成怒。他试图用更高的权威来压制：“这是组织的决定！是综合考虑！不是你一个人就能独断专行的！马校长也…”
“马校长那边，我自然会去！”
陈浩然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学术权威不容置疑的底气：“我现在就问张副院长你一句，这份明显不合理的预算方案，是学校的的集体决议，还是你张副院长个饶意思？！如果是前者，我现在就去找校长和书记当面问清楚！如果是后者…”
陈浩然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张副院长：“那就请你立刻收回！并且给我，给林董事长一个解释！否则，我陈浩然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阻碍科研进展，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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