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盛放，将春日的欢愉推向了顶峰。暖风熏人，落英缤纷，连空气都仿佛浸透了蜜糖。这日，苏晓晓看着洞顶模拟出的、格外高远湛蓝的“空”，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她翻找出平日里积攒的柔韧树皮纸、细韧的藤蔓纤维，又熬了些鱼鳔胶，坐在桃花树下，开始低头忙碌起来。孙悟空斜倚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看似在假寐，实则金眸微掀，视线落在她那双灵巧翻飞的手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钻研阵法或是练字，而是在裁剪、粘贴、捆绑……动作专注而细致，唇角还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过了许久，她终于抬起头，双手举起一个完成的作品，脸上带着点得意：“看！”
那是一只风筝。造型并非常见的沙燕或蝶形，而是一只憨态可掬、抓耳挠腮的猴。她用染了色的草汁仔细描绘出猴子的五官，圆溜溜的眼睛透着机灵，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点顽皮。猴身以浅棕色树皮纸为主，尾巴则用了一簇柔软的金棕色茸毛，活灵活现。
孙悟空的目光落在那个“猴”风筝上，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苏晓晓那满是期待、等着他评价的眼神，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耳根却悄悄漫上一点薄红。
“……丑死了。”他评价得言简意赅，语气硬邦邦的。
苏晓晓早就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拿着风筝凑到他面前，晃了晃：“哪里丑了？多可爱！你看这尾巴，跟你像不像？”
那簇金棕色的茸毛在阳光下微微晃动，确实与他本体的尾巴颜色有几分相似。孙悟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晃动的茸毛，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什么反对的话，只是由着她拿着那只“丑猴子”在他眼前显摆。
“走，我们放风筝去！”苏晓晓兴致勃勃，拉着他的袖子就往洞中央那片开阔地跑。
她寻了处风力平稳的地方，将风筝递给他：“大圣，你手稳，帮我举着。”然后自己拿着缠绕着藤蔓线的木轴，向前跑出一段距离。
“准备好了吗？放手！”
孙悟空依言，松开了手。那“猴”风筝借着风势，摇摇晃晃地开始上升。苏晓晓一边跑，一边心翼翼地放线，时而回头看看风筝的状态，时而调整着手中的力道。
起初，风筝飞得并不顺利，时而翻滚，时而俯冲。苏晓晓有些手忙脚乱。就在这时，一股柔和而精准的风力悄然托住了风筝的双翼，原本颠簸的“猴”立刻稳定下来，顺着气流，轻盈而稳健地向着更高处攀升。
苏晓晓惊喜地回头，只见孙悟空仍站在原地，双手抱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和眸中一闪而过的操控自如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她心中暖融，知道是他在暗中相助。
风筝越飞越高，变成蓝白云间一个灵动的点。那根纤细却坚韧的藤蔓线，握在苏晓晓手中，仿佛连接着空与大地，也连接着站在两赌他们。
她不再奔跑，站在原地，微微仰头，眯着眼看着那只在风中翱翔的“猴”。阳光洒在她脸上，春风拂动她的发丝和裙摆，身旁是落英缤纷的桃林，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孙悟空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仰望。他看着那只承载着她巧思与欢笑的风筝，又侧过头，看着她专注而快乐的侧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上的“碎星涧”还要璀璨。
“真好玩！”苏晓晓收回目光，看向他，笑容比阳光还耀眼，“你看，它飞得多高，多自由！”
自由……
这个词轻轻叩动了孙悟空的心弦。被压山下五百年，自由曾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此刻，看着那只凭借风力、翱翔际的风筝，看着她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他心中那片关于自由的荒芜之地，似乎也被这春风和笑意，悄然滋润了一角。
他没有话，只是伸出手，并非去拿她手中的线轴，而是轻轻覆上了她握着线轴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完全包裹住她的。苏晓晓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反而放松了力道，任由他带着自己的手，一起感受着那根线传来的、风筝在风中搏击的力度，那是一种奇妙的、与远方生命连接的感觉。
他们就这样，并肩站着，共执一线，引着那只的“猴儿”，在属于他们的空里，尽情飞舞。
纸鸢乘风去，心线紧相牵。
无需太多言，相伴即晴。
桃花的香气，青草的气息，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芬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萦绕在周围。这一刻，什么道算计，什么过往未来，似乎都暂时远去。
只剩下风，蓝，桃花，风筝。
以及，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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