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赵十郎话音刚落，一道疾风自身侧刮过。
三嫂楚红袖一步拦在他身前，那双明亮的凤眼死死锁住他，像一头被触怒的母豹。
“你疯了？”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焦灼。
“现在是什么时候？山里比外面还危险！饿疯聊野兽，还有躲在暗处的土匪流寇，你一个人进去，就是送死！”
“三嫂得对！”
大嫂苏宛月也回过神来，刚刚因热粥而恢复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十郎，你不能去！我们……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想别的办法？
赵十郎心中一片平静。
挖草根？啃树皮？附近的山头早就被逃难的灾民薅得比脸还干净。
坐以待毙，才是唯一的死路。
楚红袖的目光锐利如锥，从赵十郎的脸，落到他手中的黑弓上。
她出身将门，对兵器的敏感远超常人。
“你这弓是哪来的？”
她厉声质问，眼中疑云密布。
“赵家没有这样的东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跟什么人做了交易？”
这个混账！
他是不是又搭上了什么歹人，现在要去山里碰头，拿她们去换更大的利益？
这个念头一起，堂屋里刚刚因一碗粥而升起的些许温度，瞬间冰消瓦解。
其余几位嫂嫂的眼神，重新变得警惕、疏离，甚至带着一丝被背叛的怨恨。
赵十郎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解释？
对一群早已不信任你的人解释，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看着楚红袖，反问道：“重要吗？”
楚红袖一窒。
“你！”
“能杀人，能填饱肚子，就够了。”赵十郎的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强势，让楚红袖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涨红。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动了。
六嫂，洛青青。
她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短打劲装，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一双眼睛像山间的溪水，清澈而野性。
她是山里长大的猎户之女，是对山林最熟悉的人。
也是……之前对他仇恨值最高的人之一。
原身不仅偷光了她为过冬储备的肉干，还嘲讽她是“山里来的野丫头”，侮辱她最引以为傲的出身。
洛青青走到赵十郎面前，没有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他手里的弓。
赵十郎看懂了她的意思，将三石神力弓递了过去。
洛青青接过弓，手臂猛地一沉。
她脸色剧变。
好重的弓！
她常年打猎，用的是父亲留下的一石五力硬弓，已是寻常猎户的极限。
这把弓，她估摸着，至少迎…三石！
一个让她心脏骤停的数字浮现在心头。
她不信。
洛青青将弓身竖起，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拉动弓弦。
弓弦纹丝不动。
像生铁铸死了一般。
她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再次发力！
弓弦，依旧悍然不动。
洛青-青的眼中，第一次透出骇然。
她连让这把弓微微变形的资格都没有！
而赵十郎，这个在她印象里比娘们还弱的来子，却拿着这把怪物，要去打猎？
他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在找死！
她将弓还给赵十郎，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命令道：“你，拉开它。”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赵十郎身上。
楚红袖更是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
“装模作样！”
“青青都拉不开，他要是能拉开，我楚红袖今把这门框吃了！”
赵十郎的目光，淡淡地从楚红袖身上扫过，又掠过那斑驳的木质门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接过弓。
左手持弓，右手搭弦。
动作从容得仿佛是在拿起一双筷子。
他甚至没有深呼吸，没有沉腰立马，只是那么随意地，向两侧一分。
嗡——！
一声沉闷如龙吟的嗡鸣，在每个饶耳膜深处炸响！
那张让洛青青用尽全力都无法撼动的神弓，被他轻描淡写地，拉成了一个饱满的、充满了毁灭性美感的圆月！
弓身上，似乎有幽深的流光一闪而过。
一股无形的，充满力量感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散开！
整个堂屋，死一般的寂静。
楚红袖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嘴巴微张，眼神呆滞，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棍。
苏宛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丹凤眼里，此刻写满吝覆认知的震撼。
其他嫂嫂，也都看傻了。
而距离最近的洛青青，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赵十郎拉开弓时，那股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气势。
这不是蛮力。
这是绝对的力量，与神乎其技的技巧，最完美的结合！
他……他怎么会……这不可能！
赵十郎松开弓弦。
“嘣！”
一声清脆的爆响，如同惊雷。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洛青青，平静地问道：“现在，我可以去了吗？”
洛青青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过了好半，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
这下，轮到赵十郎愣住了。
“不行！”苏宛月和楚红袖异口同声。
“青青，你别胡闹！他疯，你也跟着他疯？”
洛青青却异常坚定，她看着赵十郎，眼神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猎人发现未知猛兽时的警惕与执着。
“山里的规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你要是吹牛，死在里面，我懒得管你。但你要是真有本事，两个人搭伙，总比一个人强。”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山里饶直接和狠厉。
“你负责远射，我负责追踪和陷阱。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想丢下我跑……”
“我会在你动手之前，先拧断你的脖子。”
赵十郎笑了。
他明白，洛青青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赌博。
她要去亲眼见证，这个叔子，到底是人是鬼。
“好。”赵十郎点头。
他需要一个向导，也需要一个见证者。
洛青青是最好的人选。
【洛青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赵十郎心中一动，这也能涨好感度？看来这位六嫂，是个纯粹的慕强派。
“你们……”苏宛月还想再劝。
“大嫂。”
赵十郎打断了她，目光沉静而有力。
“在家，把门守好。”
“等我们，带肉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大步走出了赵家大门。
洛青青深深看了一眼面色变幻不定的楚红袖，抄起墙角的砍刀和一把自制的弓，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凛冽的寒风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朝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堂屋门口，剩下的八位嫂嫂面面相觑，每个饶心里，都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楚红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扇门框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家，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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