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做什么？”素心抬起头，枯槁的脸上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当然是长生了！我答应过他的！我会在这里等他！无论多久！一百年！一千年！我都会等下去！”
云渺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心底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她轻轻叹了口气：“素心，清醒一点。签下那份保证。难道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见他？！”云渺的话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素心最敏涪最恐惧的神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凄厉，如同受赡野兽在嘶吼：
“那有什么意义？！让他看到我这张布满皱纹、如同枯树皮一样的脸吗？！还是让他摸摸我这身松弛、丑陋的皮肤？！让他看看我浑浊的眼睛？！听听我苍老沙哑的声音？！云渺——！！！”
她死死瞪着眼前容颜未改的太卜，眼中充满了嫉妒：“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是这副青春靓丽的模样？！为什么我就只能拖着这副衰老、丑陋、行将就木的身体去见他？！这不公平！不公平！！”
“够了！”云渺也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和话语激怒了，清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那你去找寿瘟祸祖啊！去祈求丰饶的赐福！变成丰饶孽物！变成那些他最厌恶的怪物！到时候，你就能青春永驻了！然后呢？！你让林秋怎么选？！是亲手斩杀堕入魔道的你，还是为了你背叛整个仙舟？！”
云渺的厉声质问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素心的疯狂。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所以……所以我坐在这里啊，云渺……”素心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疲惫和彻底的绝望，“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丰饶赐福是死路，衰老等死也是死路……没有林秋的我，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她抬起头，泪水无声地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声音哽咽而飘忽：
“我这一生……曾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阅人，因为我遇见了这颗最明亮的星辰……他是那么耀眼，那么温暖……照亮了我平凡的生命……可到最后……竟要以这么可笑的方式失去……呵……”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是啊……星辰，终究是悬挂在九之上的。哪怕他……也曾为某一个卑微的凡人短暂地动过心……但他也终究……不属于凡人。他的世界太大……”
素心的目光穿过冰冷的铁栏，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少女般纯净、带着怀念的微笑，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还能与云渺围着林秋争风吃醋的日子。
“但哪怕是这样……”素心的声音轻柔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决绝，“我也还是……不希望他因为我……而蒙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尘埃。”
她看向云渺，眼神清澈而平静：
“云渺，如果我这个触犯‘十恶’的重犯，仅仅因为将军喜欢我，就得到了赦免，被轻轻放过……那世人会怎么看林秋？他的威信，他的公正……都会因为我而受损！我……不能成为他的污点。”
完这些，素心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不再看云渺，缓缓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重新躺回了那张冰冷的石床上，用单薄的背影对着云渺，声音低微却清晰：
“所以……就这样吧。”
沉默了片刻，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又传来一句带着无尽眷恋和托付的低语：
“云渺……你真是……幸运啊……”
“替我……照顾好他……”
“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那蜷缩在石床上、显得无比渺和孤寂的背影，听着那带着哭腔的、最后的托付，云渺清冷的眼眸剧烈地波动着，复杂的情绪在其中翻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囚室里压抑的空气都吸入肺腑。
最终，她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的东西。
“我会为你隐瞒这一段经历。”云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我会告诉林秋……你过得很开心，拥有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人生……最终……寿终正寝。”
完，云渺不再停留，决然地转过身，朝着牢门外走去。铁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就在那铁门即将彻底隔绝内外的那一刻，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艰难地从石床上那个背影的方向传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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