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落在苏晚的发梢和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撒了把碎盐。她顺着乡间路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在夜色中看到了红星生产大队的轮廓 —— 村口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夜空，树下立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 “红星生产大队” 五个字，被雪覆盖了大半，却依旧能辨认出模样。
心里刚涌起一丝雀跃，一阵急促的狗叫声突然划破了雪夜的寂静。“汪汪 —— 汪汪汪！” 声音从村口的方向传来。苏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她从就怕狗，尤其是这种在乡下散养、看起来格外壮实的土狗。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条半大的土狗已经从柴房的破木门里冲了出来。那狗毛色杂乱，是灰黄色的，沾着不少雪粒和泥土，身形比她想象中更壮，站起来快到她的膝盖。它的耳朵竖得笔直，眼睛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死死盯着苏晚，喉咙里发出 “呼噜呼噜” 的低吼，每走一步，爪子踩在雪地上都发出 “咯吱” 的声响，带着威慑的意味。
苏晚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差点摔进雪堆里。她踉跄着稳住身体，指尖冰凉，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 这狗看起来很凶，万一扑上来咬她，她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樱她想绕开柴房往村里走，可土狗却紧追不舍，始终挡在她面前，叫得更凶了，时不时前爪刨着雪，做出要扑上来的姿势。
很快，苏晚就被逼到了柴房旁边的墙角，退无可退。墙是土坯砌的，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服传过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急得满头大汗，视线扫过地面，终于看到一根被风吹落的树枝 —— 大概有臂粗，顶端还带着干枯的枝桠。她连忙弯腰捡起树枝，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打你了！” 苏晚对着土狗喊道，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连带着手里的树枝都在微微晃动。她知道自己的气势不足，可眼下也只能硬撑着，希望能吓退这条狗。
土狗似乎被她手里的树枝震慑住了，停下了扑咬的动作，却依旧对着她狂吠，尾巴紧紧夹在腿间，眼睛里满是警惕。就在这时，柴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大黑，别叫了！吵什么呢！”
随着声音，柴房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旧棉袄的老大爷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盏马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 脸上布满了皱纹，像被岁月揉过的纸，下巴上留着一撮花白的胡子，头上戴着一顶旧毡帽，帽檐上积了不少雪。老大爷看到墙角的苏晚，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手里的马灯微微倾斜，暖黄的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姑娘，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来我们红星村干什么？”
苏晚看到有人来，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软了几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树枝，对着老大爷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解释道：“大爷，您好！我是从青河市机床厂家属院来的，想在你们村里找个地方暂时落脚。我……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实在没地方去了，这么冷，再在雪地里走，怕是要冻坏了。”
老大爷上下打量了苏晚一番，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服上 —— 旧单衣已经被雪打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露出里面同样破旧的内衣；再看她的脸，冻得通红，嘴唇还有些发紫，双手攥在一起，指节冻得发白。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叹了口气，把马灯往身前凑了凑，又问：“你是机床厂的？好好的，怎么会被赶出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苏晚不想多提刘梅和苏倩倩的事，那些糟心的过往，出来只会让人看笑话。她含糊地低下头，声音轻了些：“养父母的亲生女儿找回来了，他们家里住不下，就把我赶出来了。大爷，我知道突然来打扰很冒昧，可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您能行行好，让我在村里住一晚吗？就一晚上，我可以帮您喂猪、扫雪，或者给您钱也行，我兜里还有五块钱。” 她着，就想把兜里的钱拿出来，证明自己不是来蹭吃蹭住的。
老大爷连忙摆了摆手，阻止了她：“姑娘，钱就不用了。我们红星村有规定，外来人口不能随便住进村民家里，怕出什么岔子。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又软了心肠，“村东头有个废弃的牛棚，好长时间没人住了，就是破零，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去那里凑合一晚吧。”
苏晚听到 “废弃的牛棚”，心里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满是感激。比起在雪地里冻死，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是大的幸运了。她连忙对着老大爷鞠躬：“谢谢大爷！太谢谢您了！我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只要能避雪就行！”
老大爷点零头，转身：“跟我来吧，我带你过去。这雪夜路不好走，别摔着了。” 他提着马灯走在前面，步伐有些缓慢，却特意把马灯往苏晚那边偏了偏，照亮她脚下的路。苏晚跟在后面，看着老大爷佝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 在这个陌生的村子，在这个寒冷的雪夜，幸好遇到了这么个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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