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澳晨光透过冰凌融化的窗棂，在苏晚家木质餐桌上投下跃动的光斑。厨房里飘来黑芝麻汤圆的甜香，苏晚正帮妈妈准备早餐，手机在围裙口袋里安静得反常。这种安静从清晨持续到午后，让她不时下意识去触碰屏幕。
窗台上的水仙开得正好，花瓣上还带着晨露。苏妈妈一边包着汤圆，一边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女儿：在等谁的电话？从早上起就看你一直看手机。
没樱苏晚连忙收回手，低头继续搓着汤圆，就是在想项目的事。
是那个总和你讨论代码的男生？妈妈笑得意味深长，上次他送你回来，我看见了，是个很周正的男孩子。
苏晚耳根微热，正要辩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属地梧桐市的陌生号码出现在屏幕上，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接通后，陆辰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和些许疲惫：科技园中央空调管道冻裂，机房漏水...今不能调试了。背景音里传来施工队的喧闹与水泵的轰鸣，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我在园区咖啡馆。
科技园的咖啡馆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苏晚推开店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辰野坐在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蹙眉。浅灰色毛衣袖口随意卷到手肘，臂上还沾着些许抢救设备时蹭上的泥渍。窗外，融化的雪水正从屋檐滴落，在阳光下闪烁如钻。
你也参与抢修了？她在他对面坐下，注意到他发梢未干的水痕，还有眼底淡淡的青色。
只是递了工具。他合上电脑，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推过来，三分糖，多加奶沫，应该还是温的。杯垫下压着张被水浸湿又晾干的维修单，背面用防水笔画着简略的服务器架构图，角落特意标注着苏晚专用测试通道-已做防水加固。
苏晚啜一口，温度刚好。她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本《数据安全法释义》，书页间夹着不少便签，显然被认真翻阅过。
你在看这个？
需要了解数据主体的权利边界。他翻开做了标记的一页，这里关于知情同意的要求，和我们正在设计的用户协议有关。
咖啡馆的暖气开得过足，陆辰野脱下外套时，一枚书签从口袋滑落——正是初七那夜她忘在透明伞里的那枚银杏叶书签，如今被心地封在透明保护膜里。
苏晚弯腰捡起书签，指尖抚过保护膜下金色的银杏叶。你还留着？
他接过书签，心地放回口袋，防水处理过了。
这时他的手机连续震动，屏幕上闪过的名字。他看了眼，直接挂断。
不接吗？苏晚记得这是今第三个未接来电。
在讨论重要条款。他重新打开电脑，而且她父亲是科技园的负责人，有些应酬推不掉。
这个解释让苏晚微微一怔。他从来不屑解释这些。
《民法典》第1038条，他忽然开口，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关于个人信息处理者的安全保障义务。见她惊讶，他补充道，你昨提到的。
苏晚这才发现，他电脑旁摊着她的《数据安全法》笔记，页边写满了批注。有对技术实现的质疑，有对法律术语的询问，还有用代码逻辑重新梳理的条文结构。最让她惊讶的是，每个批注后面都标注着日期，最早的要追溯到上学期期末。
你一直在看我的笔记？
需要了解合作者的思路。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但耳尖微微泛红。
他们沉浸在讨论中，窗外的光影缓缓移动。当苏晚讲解到数据跨境传输的合规要求时，陆辰野忽然打断。
等等。他快速新建了一个代码文件，如果用加密隧道技术，配合你刚才的认证机制...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简易的合规检测模型。苏晚惊讶地发现，他将复杂的法律要求转化为了清晰的算法逻辑，每个判断节点都对应着具体的法条。
这里，他指向某个案例的判决要旨，如果借鉴分布式存储的冗余备份思路，可以更好地实现第42条要求的安全保障措施。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苏晚忽然发现，当他沉浸在技术世界中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直到夕阳将科技园的玻璃幕墙染成金色，他们才结束讨论。融雪的步道上，两人踩着薄冰慢慢行走，身影在余晖中拉长。
某个瞬间，他的袖口擦过她的围巾，羊毛纤维勾住毛线，产生细微的静电。苏晚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他却停下脚步，心地将勾住的毛线解开。
寒假要结束了。陆辰野望着枝头将落未落的冰凌，声音比平时柔和。
还有整整两周。苏晚故意踩碎一片薄冰，裂纹像蛛网蔓延。她偷偷看了眼他的侧脸，发现他唇角有浅浅的弧度。
十四又三时。他精确地补充，在公交站牌前停步，不包括今剩下的七时。
这个回答让苏晚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那个严谨的陆辰野。
分别时，他从背包里取出牛皮纸文件夹，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准备已久。
下学期的课程表。他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黄色是必修，绿色是你可能感兴趣的讲座，红色...他顿了顿，是我们都能选的课程。
苏晚翻开文件夹，内页贴满便签：这个讲座与你的论文方向相关主讲人是我导师，需要引荐可提前此课程需提前三周占座。最后附着手绘的校园地图，标注着所有适合自习的地点，甚至细心地标出哪个座位插座最多、哪个区域信号最好。
最让她心动的是，每个他们可能相遇的时间点，都用星星符号做了标记。
为什么要做这个？她轻声问。
他移开视线，望着开始飘雪的空：方便讨论项目。
这个口是心非的回答，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让人心动。
夜幕初垂，苏晚在书桌前整理寒假照片。鼠标滑过机场那张时，她放大了背景。
候机厅的玻璃像面诚实的镜子，映出他们并肩而坐的身影。陆辰野的目光落在她侧脸，专注得像在调试最精密的代码，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那枚银杏书签。她这才发现，原来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他的视线总是追随着她。
打开聊窗口，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句：
「书签在我这里」
三分钟后，回复亮起：
「分号补上了吗？」
她看向窗台上那枚被心保管的书签，忽然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在他用代码构建的世界里，分号意味着一个段落的结束，也预示着新章节的开始。
窗外，融雪从屋檐滴落，敲打出春的序曲。这个冬积攒的每一次对视、每一句欲言又止，都化作水汽，在暖黄台灯下蒸腾成期待。而那个装着课程表的文件夹，静静躺在书桌上，像一封用最笨拙的方式写就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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