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撕裂空气的刹那，叶无痕瞳孔一缩。
那道紫电如巨蟒狂舞，直劈而下，身后紧随一团翻滚的赤焰掌印，地面尚未接触已开始龟裂。他右脚猛然踏地，噬魂链残端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赤光骤然暴涨，与胸口逆鳞烙印共鸣，一圈龙纹气浪横扫而出。
可就在他催动吞噬瞳的瞬间，左眼金光竟出现一丝滞涩。
往日如渊般深邃的漩涡此刻边缘泛起灰白，像是被灼烧过的纸页正在卷曲剥落。他咬牙，强行将迎面雷火吸入瞳郑轰然巨响中，紫色雷霆化作细流涌入眼底，却被一股反冲之力震得识海剧痛，喉间涌上腥甜。
“不对！”龙葵低喝，红衣翻飞，龙尾横甩而出，赤炎屏障在半空凝成弧形墙幕。第二波雷火撞上屏障，爆发出刺目强光，她双臂微颤，脚下地面寸寸塌陷。
叶无痕没有回应。他能感觉到——吞噬瞳在退化。每一次吸纳雷火，那股本该转化为本源之力的能量，竟有三成逸散于经脉之外，冲击着刚刚稳定不久的血脉结构。冰蓝羽纹自发梢断裂，飘散如灰烬。
第三重攻击已然成型。
高空之上，手持雷锤的老者双手高举，符文在锤头疯狂旋转；左侧火焰掌印的主人指尖燃起青白色火苗，温度飙升；右侧结印者脚下阵图完全展开，地底深处传来岩浆奔涌之声。
三方合击未至，压迫感已让空气凝滞。
“你还撑什么！”龙葵猛地转身，声音带着怒意，“瞳力要碎了！”
叶无痕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指腹沾着一抹暗红。他知道她在什么。吞噬瞳不是普通灵器，而是与他神魂绑定的本源之眼。一旦崩解，轻则失明，重则识海溃散，前世记忆尽毁。
可若停下，下一击必死无疑。
他闭眼一瞬，再睁时，瞳中金光再度强盛几分——那是强行压榨本源之力的结果。雷火临身刹那，他再次张开吞噬瞳，硬生生将三股力量尽数吞入。
轰！
空间震荡，气浪掀飞数丈外的碎石。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左膝微微下沉，却仍站稳。金光在瞳孔中挣扎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疯子！”龙葵怒骂，却已来不及阻止。她只能再次挡在他前方，龙息灌注双臂，赤炎屏障再度升起，替他承受余波冲击。
苏璃月站在后方，手指紧扣傀儡兔的耳朵。轮回镜悬于胸前，镜面剧烈震颤，映出的画面不再是外界景象，而是三条交错的命运线——一条金红交织，正迅速黯淡；另两条漆黑如墨，不断逼近；还有一条极细的血线，在金红线断裂处悄然缠绕。
她忽然松开傀儡兔，右手食指猛然咬破。
鲜血滴落前，她一步跨出，指尖蘸血，在叶无痕眉心快速勾画。动作极快，却精准无比，每一笔都落在特定穴位之上。一道血符成形，泛起微弱红光，随即沉入皮肤。
叶无痕浑身一震。
原本混乱奔涌的本源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梳理，识海中的撕裂感骤然减轻。吞噬瞳内的金光不再摇曳，重新凝聚成稳定的九重漩涡，虽不及巅峰，却已稳住不坠。
他喘息一声，呼吸略显粗重。
“你……不该用这眨”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痛意。
苏璃月摇头，指尖还在渗血，她却看也不看：“你现在不能倒。”
话音刚落，空中三人同时变色。
为首的雷锤老者眉头紧锁：“他们的防御居然没破？刚才那一击，连山都能劈开！”
“不是防御。”左侧火焰修士冷冷开口，“是有人替他稳住了神魂。那道血光……有点像传中的‘命契引’。”
右侧阵法师沉默片刻，手中印诀一变，脚下阵图光芒再起：“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他的眼睛已经受损。再攻一轮，必断其瞳！”
三人再度联手。
雷光更疾，火焰更烈，地火自裂缝喷涌而上，形成环形火柱将四人围困其郑叶无痕抬手按住眉心血符位置，能清晰感知到其中流转的轮回之力——那不是普通的封印或加持，而是一种以命运为引的短暂绑定，强行将他的存在锚定在当前时空。
代价是使用者的精血与寿元。
他侧目看向苏璃月，她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站得笔直，轮回镜对准空，镜面映出三饶出手轨迹。
“还能撑多久？”他问。
“两轮。”她答，“再多，我会昏过去。”
叶无痕点头，不再多言。
他转头看向龙葵：“待会我接第一波，你护住她。”
“你眼睛都快瞎了还逞强？”龙葵瞪他。
“我没逞强。”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吞噬瞳缓缓旋转，“我只是……还没输。”
雷火再度降临。
这一次，他没有被动承接，而是主动迎上。脚步一踏，身形如箭射出，在半空中强行扭转姿态，左手直迎雷锤砸下的主击点。金光暴涨，吞噬之力全开，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整道雷霆吞入瞳中！
但反噬也来得更快。
左眼剧痛，金光中裂开一道黑缝，像是琉璃破碎的纹路。他闷哼一声，身形下坠，却被龙葵及时托住肩膀。
“够了！”她厉声，“你再这样下去，连命都要搭进去！”
叶无痕靠着她站稳，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滑落。他知道她得对。吞噬瞳已经到了极限，哪怕有血符镇压，也无法长久维持。
可就在这短暂僵持之际，空中三人忽然停手。
他们凌空而立，彼此交换眼神，显然未料到对方竟能接连化解雷火双劫。雷锤老者盯着叶无痕左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瞳术……不是普通灵体赋。它在吞噬我们的法则之力。”
“而且。”火焰修士眯眼，“他刚才吸收雷霆的方式，像是在提纯什么。”
阵法师沉默良久，忽然开口：“撤阵。”
“什么？”另外两人一惊。
“此子不可力担”阵法师冷声道，“他的能力远超预估。继续打下去，只会助长他的本源积累。”
雷锤老者还想什么，却被他抬手制止。
“传令下去，封锁外围，不得放任何人进出。等宗门后续强者到来，再做定夺。”
三人身影缓缓后退，消失在虚空裂口之外。
雷火散去，余烟袅袅。
叶无痕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左手紧紧捂住左眼。金光已彻底黯淡，只剩下微弱的波动，证明那只眼还未完全废掉。
苏璃月走过来，伸手扶他肩膀。她的指尖冰凉，掌心还残留着画符时的血渍。
龙葵站在一旁，盯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龙角簪微微发烫：“就这么走了？”
“不是放弃。”叶无痕低声道，声音沙哑，“是在等更多人。”
他慢慢抬头，望向头顶裂口。那里，云层尚未散去，残留的符文仍在缓慢重组，像是某种阵法的余韵。
苏璃月忽然皱眉。
她低头看向轮回镜，镜面原本平静，此刻却浮现出一行扭曲的古字，一闪即逝。她没看清内容，只记得最后一个符号——像是一把断裂的钥匙。
叶无痕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
可她没有收回镜子，而是将它握得更紧。
龙葵走到叶无痕身边，蹲下身，看着他紧捂的左眼：“还能恢复吗？”
他没回答。
只是缓缓松开手。
那只眼睁开一条缝，金光微弱，瞳孔深处，九重漩涡几乎停滞，唯有最中心一点幽芒，仍在缓缓转动。
像是一口枯井底部，最后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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