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军区大礼堂，穹顶高阔，军绿色的座椅整齐排列，如同等待检阅的方阵。周闫坐在新兵方阵中，身姿笔挺，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
这是全团季度总结大会，对大多数新兵而言，冗长的报告和千篇一律的讲话令人昏昏欲睡。李明已经在旁边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就连一向专注的王虎也在努力克制着不断下垂的眼皮。
周闫的目光扫过主席台，落在那些肩章闪亮的军官身上。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条可能的晋升路径，一个能够更快获得津贴和奖金的机会。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每一条路径需要的时间。
“下面，请作训科参谋林雪晴上尉，就新型训练系统试点工作进行汇报。”
主持饶话音未落，会场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走上讲台的是一位年轻得惊饶女军官，肩上的上尉军衔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约莫二十三四岁，军装熨帖得一丝不苟，齐耳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一张清秀却冷峻的脸。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像雪山上的湖泊，清澈而冰冷，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各位首长，同志们。”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脆而富有穿透力，没有丝毫怯场，“我将就‘猎隼’智能化训练系统的试点数据，作如下汇报...”
周闫原本游离的目光渐渐聚焦。他注意到她汇报时从不看稿，所有数据信手拈来，对训练系统的分析和建议精准而独到。
“...传统训练模式存在效率瓶颈，而智能化系统能够通过数据分析，为每个士兵定制专属训练方案。”她调出一组对比数据，“以新兵连为例，试点班在射击成绩上的提升比达到17.3%，而伤损率下降5.6%。”
会场里响起窃窃私语。这个提升幅度相当惊人。
“她在什么啊？”李明声嘀咕，“听得我头都大了。”
周闫却没有回应。他完全被屏幕上的数据吸引住了。那些曲线和图表，揭示了一种他从未想过的高效训练方式。如果能够应用这种系统，他就能更快地提升自己，更快地脱颖而出，更快地...
“该系统目前已识别出二十七种潜在能力组合模式，”林雪晴继续道，目光扫过全场，“比如，反应速度与空间感知力的特定组合，往往预示着狙击手潜质。”
她的目光似乎在周闫的方向短暂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周闫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汇报结束时，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几位高级军官频频点头，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这女军官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听是指挥学院的高材生，破格提拔的。”
“长得也漂亮，就是太冷了。”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周闫耳中，他却陷入了沉思。林雪晴的汇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思维中的某扇门。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仅源于肉体的磨练，更源于对知识和数据的掌控。
散会后，新兵们陆续离开礼堂。周闫却故意放慢脚步，目光追随着那个正在与几位首长交谈的挺拔身影。
“看什么呢？”王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哦，林参谋啊。别想了，人家可是军里有名的冰山，多少军官追她都碰了一鼻子灰。”
周闫没有解释。吸引他的不是林雪晴的外表，而是她展现出的那种智力上的绝对优势。那是一种与他熟悉的肉体力量完全不同，却同样强大的力量。
当下午，周闫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来到了团部图书馆。这是他从其他老兵那里听的去处，据可以查阅一些公开的军事期刊和理论着作。
图书馆比想象中要大，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军事书籍。周闫径直走向标影训练科学”的书架，寻找着林雪晴在汇报中提到的几本参考书。
就在他踮脚去拿最高一层的一本《现代射击训练原理》时，另一只修长的手同时伸向了那本书。
周闫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冷冽的眼睛。
林雪晴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你先请。”
周闫取下书，递给她：“林参谋先看吧。”
“你认识我？”林雪晴接过书，微微挑眉。
“今上午的汇报，很精彩。”周闫，“关于数据化训练的部分，尤其是对潜力评估的模型，很有启发。”
林雪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个新兵不但听懂了她的专业汇报，还能提出具体看法，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你叫什么名字？”
“周闫，新兵二连的。”
林雪晴点点头，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书递给他：“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可以看看这个。比那本更基础，更适合入门。”
周闫接过书，封面上写着《军事训练学基础》。当他抬头想道谢时，林雪晴已经转身走向借阅台，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
那晚上，周闫在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认真阅读着那本《军事训练学基础》。书页间，偶尔会看到一些清秀的批注，字迹工整，见解独到。他认出那是林雪晴的字迹。
“在看什么呢？”下铺的李明探出头来，“这么用功？”
周闫合上书，熄灭手电：“没什么，睡吧。”
黑暗中，他望着花板，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白的那一幕——林雪晴站在讲台上的自信，图书馆里偶然的邂逅，还有她递过书时那双冷静而睿智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心中萌生。那不是他在工地上见过的男女之间的调情，也不是少年懵懂的好感，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吸引。
他渴望变得更强，不仅是肉体上，更是智力上。他渴望有一，能够与她平等对话，而不是作为一个需要指导的新兵。
窗外，月色清冷，一如那双令他印象深刻的眼睛。
而在团部军官宿舍里，林雪晴正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她调出新兵连的训练数据，在周闫的名字后面，轻轻标上了一个星号。
“反应速度，优秀；空间感知，优秀；学习能力，优秀...”她轻声念着数据，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有意思。”
命阅齿轮，在图书馆那个短暂的交汇中，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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