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临时起意，或者，由路回终那模糊提议促成的午餐，最终在一家离图书馆不远、绿植环绕的安静简餐店里进校
店铺不大，原木色调的装修，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咖啡香和舒缓的轻音乐。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与路回终平日里应酬去的高档餐厅截然不同，也不同于她们合租屋里那个承载了太多微妙情绪的餐桌。
这是一个全新的，介于公共与私密之间的空间。
路回终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褪去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平日罕见的松弛。
她低头看着播，长睫微垂，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审阅一份重要合同。
曲松十坐在她对面，心跳还有些失序。
她点了一份意面，然后便捧着水杯，口啜饮，目光时不时地，像被磁石吸引般，落在路回终身上。
她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路回终，真的和她一起，就像是在约会一样，坐在这间餐厅。
“盯着我能饱？”路回终没有抬头，目光仍停留在播上，声音平淡地开口。
曲松十吓了一跳，差点被水呛到，脸颊微热，连忙收回视线：“没……我在看窗外的树，长得挺好的。”
路回终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很快又恢复平直。
她合上播，对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利落地点了自己要的套餐，然后才看向曲松十，目光沉静：“工作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题转到了安全区，曲松十暗暗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打起精神，将自己对设计文档的一些新想法了出来。
路回终听得很认真，偶尔插一两句话，或提问，或给出一个极其精准的建议。
她的思维逻辑清晰，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曲松十思路中模糊或者不够完善的地方。
这不像是在约会，更像是一场型的、非正式的工作指导。
但曲松十并不介意。
她喜欢这样和路回终交流，喜欢看到她专业、睿智的一面。
她能感觉到，路回终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支持她。
这种融入日常细节的指引，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感到踏实。
餐点很快上来。
路回终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动作不疾不徐，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她将自己套餐里搭配的，看起来烤得十分酥脆的蒜香面包，很自然地拨到了曲松十的盘子里。
“我吃不了这么多。”
她解释了一句，语气寻常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曲松十看着那块多出来的面包，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原来她会记得，她在某个清晨随口过喜欢这家的蒜香面包。
她低下头，用叉子卷起意面，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她口咬下面包，酥脆香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开，仿佛一直甜到了心底。
“谢谢姐姐。”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路回终没有回应，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掠过窗外，阳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午餐在一种奇妙的气氛中结束。
大部分时间是曲松十在，路回终在听，偶尔回应。
没有刻意的暧昧言语，也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那种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无声默契，是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分量的。
结账时，路回终很自然地拿出了钱包。
“姐姐，我来吧，你请过我好多次了。”曲松十连忙道。
她不想让路回终觉得她是在占便宜，尤其是，在她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
路回终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手上的动作停下：“那下次我来。”
曲松十轻声应道：“好呀。”
她们还有无数个下次，这简直就像是一句温柔的情话。
走出餐厅，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带着初夏的暖意。
图书馆就在街对面。
“我过去了。”曲松十指了指图书馆的方向，心里有些依依不舍。
“嗯。”路回终站在原地，点零头，“去吧。”
曲松十转身，刚走出两步，却听到路回终在身后又叫住了她。
“曲松十。”
她立刻回头。
路回终看着她，阳光下，她的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叮嘱：“资料查完就早点回来，晚上……可能会下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竟然像妈妈送孩子上学的场面，尽管曲松十的童年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从这句话里，曲松十听出了潜藏的关心。
她笑容绽开，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明媚：“知道啦！我带伞了！”
她朝着路回终挥挥手，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走向图书馆。
路回终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充满活力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的玻璃门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有想过陪她一起去图书馆，仿佛青春期朦胧恋爱的情侣青涩地约在图书馆碰面。
但是，还是太快了。
节奏需要控制。她对自己。
只是心底某个角落，有一个声音在清晰地质疑：你所谓的控制节奏，究竟是在顾虑现实，还是仅仅在为你自己的怯懦寻找借口？
她微微蹙眉，将这个不合时夷声音压了下去，转身，朝着与图书馆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开。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依旧挺拔独立，但某些坚硬的东西，正在从内部，悄然松动。
而已经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的曲松十，却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午餐的每一个细节——路回终拨给她的面包，还有最后那句关于下雨的提醒。
她拿出手机，点开路回终的聊界面，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发过去一句简单的话：
10：【我到图书馆了。姐姐，你回去路上心。】
她没指望路回终会立刻回复，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抵达，想用这种微的方式，延续刚才那份短暂的相处。
然而，不到一分钟，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姐姐（爱心emoji）：【嗯。】
姐姐（爱心emoji）：【专心看书。】
曲松十看着那句专心看书，眼睛一点点弯了起来。
她将手机捂在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清晰而有力的悸动。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而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朝着温暖而确定的方向，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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