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地购物中心的混乱终于平息。受惊的民众被妥善安置和进行心理疏导，现场的清理工作则由第九局的专业后勤人员接手。他们动作迅速专业，很快将打碎的玻璃吊灯残骸和处理痕迹清理干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镜魇危机从未发生过。
我们被雷涛和林薇请到了购物中心一间空置的办公室里。气氛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雷涛给我们每裙了杯水（居然还是用的一次性纸杯），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我们几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他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雷涛，国家安全第九局，特别事务调查科，副科长。这位林薇是我的搭档。”
副科长？官还不。
“刚才的情况，你们都亲身经历了。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找到并破坏能量核心，单靠我们的人手，压制和疏散会更困难，后果可能更严重。”他首先肯定了我们的作用，这让我们心里稍微舒服零。
“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敲了敲桌面，“事情不能这么算了。大规模群体性癔症，多人受伤，商场停业，影响恶劣。总得有个对公众、对上级的交代。”
来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雷科长的意思是？”我谨慎地问。
“意思就是，这件事，需要一个‘合理’的、符合大众认知的解释。”雷涛看着我们，特别是看了看金福禄的直播设备和百里辉的各种仪器，“比如，商场内部老旧电路短路，引发火警误报和灯光频闪，同时，某种不合格装修材料在特定环境下（比如电路火花）挥发出微量致幻气体，导致部分体质敏感者出现集体幻觉。至于镜子里的幻象，可以是光线频闪和心理暗示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一套辞流畅无比，显然是经常处理这类事后“解释”工作。
我们听得面面相觑。好家伙，这解释……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把超自然事件完美包装成了意外事故加科学现象！
“那我们……”金福禄试探着问，“不会要背锅吧？”
“你们是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及时发现电路隐患并报警，协助疏散人群。”林薇接口道，语气平淡地像是在念稿子，“相关的‘调查报告’我们会妥善处理。至于你们的直播内容……”她看向金福禄，“需要经过审核，删除所有涉及‘不科学’画面的片段，只能保留协助疏散和事后采访的内容。”
金福禄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一下流量问题，但看到雷涛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肉痛地点点头。毕竟，跟官方打交道，能不被追究责任就算不错了。
我算是明白了。第九局的存在，不仅仅是处理灵异事件，更重要的是维持表面上的“正常”，避免社会恐慌。他们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擦屁股”和“编故事”。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点点头，“以后我们尽量注意影响。不过，雷科长，你们第九局既然负责这类事件，人手和资源应该很充足吧？为什么还会出现今这种需要我们‘帮忙’的情况？”
这是我最大的疑问。如果官方有专门机构，按理应该能更快响应和处理才对。
雷涛和林薇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无奈。
“第九局确实存在，但编制有限，人手永远不够。”雷涛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点符合他年龄的疲惫感，“全国范围内，每发生的各类异常事件远超你们的想象。我们只能优先处理危害等级最高、影响范围最广的那些。像今这种，在爆发前通常只有零星征兆，很难及时发现。等大规模爆发时，往往已经晚了。”
林薇补充道：“而且，很多传承悠久的宗门和民间人士，并不愿意与我们过多接触，甚至刻意规避。这也加大了我们的监控和管理难度。像你们这样……活跃在明面上，还搞直播的，算是特例。”
原来如此。官方也是捉襟见肘，而且民间高手大多喜欢藏着掖着。
“所以，”雷涛身体前倾，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我以个人身份，以及第九局特别事务调查科副科长的身份，再次向各位提出建议……不是命令，是建议。”
“我们希望与各位建立一种非正式但稳定的合作关系。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行为，甚至直播，但在遇到事件，尤其是确定事件性质后，希望能及时向我们通报。在处理过程中，尽量……嗯，‘科学’一点。事后，我们需要你们配合，统一口径。”
“相应的，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你们的行为提供便利和信息支持。比如，调取一些不公开的档案，在某些场合提供身份掩护，甚至……在你们遇到合法范围内的麻烦时，提供一些帮助。”
他这话得就很有水平了。不是强制收编，而是合作。给我们一定的自主权，但要求我们配合维持秩序，并且共享信息。甚至暗示了会有好处。
这条件，听起来比一开始强硬的通知要诱让多。
我们几人用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
关妙妙微微颔首，她对官方机构没什么好感，但也能理解对方的立场，合作利于获取情报。
百里辉似乎对第九局可能提供的“内部资料”和“技术支持”很感兴趣。
金福禄则眼巴巴地看着我，显然不想放弃直播，但又怕惹麻烦。
陈京韵则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我沉吟片刻，开口道：“雷科长，你的提议我们可以考虑。合作可以，但我们有几个条件。”
“第一，我们是独立的，不是你们的下属，行动自主权必须保留。”
“第二，涉及我们个人隐私和传承秘密的信息，有权拒绝透露。”
“第三，如果遇到我们认为必须立即处理、来不及通报的事件，我们保留先行处理的权力。”
“第四，‘科学解释’可以，但别把我们写成电路维修工或者化学专家，好歹是个民间传统文化研究社团之类的。”
雷涛听完，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很合理的要求。可以。具体细节，林薇会跟你们对接。那么……”他站起身，向我们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简单的握手，意味着我们这群游走在都市阴影下的“非正规军”，算是半只脚搭上了官方的线。
离开购物中心时，色已晚。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有些沉默，各自消化着今的信息和与第九局达成的微妙合作关系。
“总觉得……有点不真实。”金福禄一边开车一边嘟囔，“以后咱们也算是赢编制’外挂的人了？”
“是合作，不是编制。”百里辉纠正道，“而且他们的数据共享协议肯定有很多限制条款，我需要仔细研究……”
关妙妙闭目养神，只是淡淡了一句：“与虎谋皮，慎之。”
陈京韵则声问我：“华元师兄，那以后我们直播，真的不能拍那些……‘不科学’的东西了吗？”
我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笑了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科学’的解释有很多种，比如……全息投影特效故障？集体心理催眠实验？总之，糊弄过去就校咱们该干嘛干嘛。”
毕竟，日子还得过，债还得还，鬼还得度。
只是，肩膀上多了份“维持科学世界观”的担子。
第九局的介入，或许能带来一些便利，但也可能让未来的路，更加复杂难测。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向着“有余便利店”的方向驶去。
新的合作，新的规则，新的挑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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