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志，我来吧。”
容婶看到顾景淮手中提着的网兜有一些沉，笑着上前，准备伸手去接顾景淮手里那几个沉甸甸的网兜。但被顾景淮躲开了。
“容婶，我自己来就行，东西有一些沉。”
走进院中，赵婉仪在客厅门前等着。她站在台阶上，穿了一件藏青大衣外套，黑发梳得一丝不乱，之前黑发还带有一丝银发，服用文清给的药丸后，一根银发也没有了。目光温和地落在顾景淮身上，像一盏灯，照得人无处躲藏。
文清领着顾景淮踏上台阶，在他耳侧声提醒：“别紧张。”
随后站到赵婉仪身旁，看向顾景淮，抬手示意道：“景淮，这是我奶奶。”
完又含笑望向赵婉仪，“奶奶，这位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顾景淮，顾同志，我的对象。”
顾景淮下意识挺直腰背，脚跟轻轻一碰，像给上级敬礼似的，声音洪亮却带着克制的紧张：“奶奶好，我是顾景淮。”
手里的网兜随之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赵婉仪被他这一声“奶奶”叫得眉梢微颤，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底浮出笑纹，暗暗的点零头。她没急着应声，而是先上前半步，伸手托住顾景淮的肘弯，把人往屋里带，声音不高，却透着长者特有的温缓。
“孩子，我们进屋话。秋末时分，外头已经冷了，别冻着。”
掌心的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让顾景淮卸了那股子僵硬的军姿。他顺势微微躬身，把网兜换到左手，右手虚扶赵婉仪的臂，礼节周到：“听您的，奶奶。”
文清跟在后面，悄悄弯了唇。她早猜到，奶奶一出手，再硬的骨头也能给揉软了。
跨过客厅门槛，一股檀香扑面而来。客厅里，落地钟“当”地敲了一声，像在替主人迎客。赵婉仪指了指沙发：“坐吧，孩子，别拘束。”
回头吩咐容婶，“去把老爷子新得的那盒碧螺春泡一壶茶端来，再用厨房那套牡丹瓷盏。”
容婶笑着应下，临走前不忘把顾景淮手里的网兜接过去：“顾同志，东西给我吧，一会儿和点心一并摆上。”
这回顾景淮没再推辞，双手把沉甸甸的网兜递过去，嘴里仍不放心地叮嘱：“容婶，里头有两瓶白酒、两罐奶粉，外加几样水果，瓶瓶罐罐的不少，您接过去时托一下底，省得坠手。”完又轻轻托了托袋底，确认容婶拿稳了才松手。
赵婉仪佯装责怪，眼角却带着笑纹：“顾，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家里什么也不缺，下回再来可不许再带这么重的礼，空手进门我最高兴。”
顾景淮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背脊笔直，像汇报作战计划似地郑重开口：“奶奶，头回上门，空着手不合礼数。酒是给文爷爷的，奶粉是给您的，听清清您爱吃脆苹果，水果我挑了红富士和砀山梨，都是今早刚到的货，甜度高，您尝尝鲜。还有一罐是儿童奶粉，是给文昌文谦带的，他们现在长个儿快，得补些营养。”
赵婉仪听他把每个人都点到，笑意更深，却故意逗他：“哦？清清二哥回来了，怎么没有看到你给清清二哥准备东西呀”
顾景淮愣了半秒，腾地起身：“我不知君庭哥回来了，我这就去准备！”
着，就准备离开。
文清直接拽住顾景淮的胳膊，忍着笑声在他耳边：“我二哥又不是孩子，还缺你这一点东西？奶奶故意逗你呢，你还真上当了。”完抬眼朝赵婉仪眨了眨，“奶奶，您再吓唬他，他可真要去百货大楼给二哥买礼物了。”
赵婉仪被孙女这一打岔，终于笑出声来，抬手虚点文清：“你这丫头，就会护短。”
她重新看向顾景淮，语气软和下来：“好了好了，顾，坐下吧，刚才奶奶是逗你的，没想到你居然还当真了。你二哥又不是文昌他们，他不缺东西。”
顾景淮耳根微红，却仍端正地坐回沙发，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像见到首长一样。赵婉仪心中暗暗给顾景淮打了个六十分。礼节周到、眼神清正，先给个及格分；剩下四十分，等以后看他待清清是否真心，日子还长，不急。
这时，容婶端着茶盘进来，碧螺春的清香瞬间氤氲在暖融融的客厅里。赵婉仪亲手接过第一盏，递到顾景淮面前：“碧螺春，清明前的头采，你尝尝。”
顾景淮双手捧盏，指尖被热气一蒸，绷紧的指节终于松了。他轻啜一口，茶香在舌尖绽开，甘醇里带着一点花香，忍不住由衷赞道：“好茶！入口清鲜，回甘像含了春泉，谢谢奶奶。”
赵婉仪笑着示意他再喝，自己也端起一盏，抬眼朝门口看了一眼：“老爷子听你要来，特意把中午的会议推了，他本想在家等你，但刚才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一句“老爷子”，让顾景淮刚松下的脊背又悄悄挺直。
文清坐在他旁边，拿肩膀轻轻碰他：“放轻松，我爷爷他不吃人。”
文清话音刚落，院中传来文谦话声。
“二叔，你看，这是顾叔叔刚给我买的汽车，会自己拐弯，还能亮灯！”
文谦拿着一辆黑色汽车模型跑了进来，皮鞋踏在青砖地上“哒哒”响。他身后跟着君庭，白衬衫袖口挽到臂，手里还拎着之前文清买给他的外套大衣。
文君庭一脚跨进客厅门槛，先朝赵婉仪点头叫了声，随后抬眼打量沙发上的顾景淮——背脊笔直、肩线平整，像棵青松，身上的衣服没有半道褶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君庭心里先笑了：这哪是上门做客，分明是带着全副身家来接受检阅的。
“景淮，来了。”
顾景淮站起身，喊了一声：“君庭哥。”
文君庭点零头：“坐吧。”
着，他把手中的大衣外套搭在椅子后背上，端起一盏茶水，坐在单人沙发上，喝了一口，看向赵婉仪，开口问道：“奶奶，爷爷呢，刚才他不是回来了吗？怎么现在没看见他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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