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世家自可安稳无虞。
败，则刘备生死难料。
荆襄世家迫于形势降曹，而非主动背主求荣。
曹操为稳定荆州局势，或许会启用他们。
即便不得重用，亦不至遭刻意打压。
只要隐忍蛰伏，荆州世家终有东山再起之日。
然无论胜败，当前唯有一则铁律——
荆州世家必须坚定站在刘备阵营之郑
绝不可先行背叛，再蹈弑主覆辙。
别无退路的蒯越上前一步，对刘备低声道：“请主公宽心！”
“主公亲征曹操期间，襄阳城必固若金汤！”
刘备凝视蒯越，展颜大笑。
“善！”
“得异度此诺，我后顾无忧矣。”
——
长江浩荡，青梅煮酒之局再续。
襄阳既定，刘备亲率五万大军，携诸葛亮、刘巴、关羽、张飞、赵云等将领直驱夏口。
十月初。
当刘备抵达时，奉令先至的荆州水军都督文聘早已在夏口候命多时。
“仲业，对岸曹军动向如何？”
刘备未及休整，待关羽接手兵马驻防港口后，即刻召见文聘询问军情。
日日率水军巡弋长江的文聘，当即详述近日所见：
“禀主公！”
“七日前，曹操大军已抵江夏城！”
曹操命诸葛庆统率水军，在三江口沿江修筑营寨。经过曹兵昼夜赶工，如今水上要塞已初具雏形。
三日前，东吴水师都督周瑜亲率十万大军进驻举口，其营寨与曹军水寨隔江相望。两军近日屡有交锋，每日钧有股战船在江面发生摩擦。
文聘正向刘备禀报江上军情，忽听主公问道：仲业若率水师突破曹军封锁前往举口，可有把握？
文聘略感诧异，仍抱拳答道：曹军虽占据三江口，但其水师多由俘虏的荆州降卒组成。末将统领多年，熟知其虚实，突破封锁并非难事。
刘备闻言展颜道：好！今日在夏口休整，明日便渡江与周瑜会面。
此言一出，诸葛亮与刘巴皆露讶色。刘巴急劝：主公乃荆州之主，岂可亲涉险境？纵欲会晤，也该令周瑜前来拜见。况且江上 ** 难测，若被曹军察觉行踪，必倾巢来擒。届时荆州危矣！
见刘备神色略显愧疚，刘巴语气转柔道：“主公若有要事同周瑜商议，不妨遣一大将随文聘将军过江。”
“若觉不便，由在下或孔明代为出使亦可。”
诸葛亮闻言轻笑接道：“主公若对周瑜心存顾虑，亮愿再赴江东，暂留彼处以谋荆州之利。”
“夏口有子初辅佐主公，当无大碍。”
面对两位谋士的劝谏，刘备自知先前决断欠妥，从善如流道：“既如此，便有劳孔明再赴江东！”
罢踱至江畔，望着浩荡东流的长江。
静观良久，忽发慨叹：“不知那曹操是否亦在此刻凭江远眺，隔岸相望？”言罢竟自失笑。
……
江北，三江口曹军水寨。
刘备率五万大军进驻夏口的军报，经曹军细作急递至曹操案前。
帐中曹操持帛大笑，环示众将：“诸君且看！刘备当真不愧为吾心头大患！”
“纵百万雄师当前，此人不退反进，竟敢陈兵夏口。”
“虽是敌手，亦令曹某心生钦佩！”
“来人！速递战帖，邀刘备江上相会——再续当年煮酒论英雄之谊！”
曹操语带欢欣，俨然故友重逢之态。
此言却惊得帐中诸将齐齐变色：“主公三思！”
“主公断然不可！”
江畔大营众将极力劝阻，唯有谋士庞统等人静默不语。
曹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在悠然饮茶的诸葛庆身上：叔治为何不劝？
末将深知主公心意已决。诸葛庆放下陶碗，眼中闪过笑意，再者......
末将也想听听这青梅煮酒的下文，但愿今日公莫再惊雷。
曹操闻言展颜：既如此，便由你执桨同往。
半日之后，荆州水卒押着曹使杨修来见。刘备展开那封书信，忽然仰而笑：
去！如何不去！
难道要世人笑我刘备胆怯不成？
翌日晌午，江风轻拂，碧波微漾。两位宿敌终将重逢。
长江两岸，曹军与夏口营地的旗帜猎猎飞扬。
远远望去，两军对峙，战云密布。
在隐蔽处，双方斥候与水卒遍布江岸，密切监视着敌情。
刘备军重点防备曹操军，唯恐会面时曹操暗中使诈。
而曹军则紧盯江东周瑜部，生怕这位搅局者突然现身——若周瑜趁曹刘会晤之际擒走曹操，岂不贻笑大方？
两军暗探的较量自不必多言。
江心处，曹操立于艨艟舰首，望着对面驶来的战船，朗声大笑。
刘备果然如约而至。
尔等在此留守！曹操对百名护卫下令，叔治，备舟载我前往。
美酒火炉务必带上！他略显遗憾道：可惜十月青梅已过季，唯有用梅干将就了。
诸葛庆笑道：主公，青梅煮酒贵在酒香。末将所备美酒——句狂言，杜康复生也难企及。
江上水气氤氲，配此酒正相宜！
作为穿越者，改良古法酿酒不过举手之劳。酿出超越时代的玉液琼浆，实乃意料中事。
诸葛庆的豪言令曹操兴致盎然。
曹操望着士兵们抬上舟的酒坛、炭炉和青梅干，朗声笑道：叔治此言甚妙，待我与玄德共饮一番。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下甲板。
岂料船身高度超出预判，落足时舟剧烈摇晃，惊得护卫们纷纷变色。
诸葛庆箭步上前，足尖暗运巧劲稳住船身，肃然道：主公当心，这舟不比战船稳当。
曹操却浑不在意：有叔治与众将士在，难道会让我曹孟德喂了江鱼？
此时荆州水军的战船已在江心停驻。诸葛庆接过船桨，驾轻就熟地划向两艘艨艟之间的水域。
对面船上，刘备凝视着渐近的舟，沉声令道：众将士在此待命。转头对关羽道：云长随我同往。
不消片刻，两叶扁舟在江面相距不过五丈。四人隔水相望，彼此神情尽收眼底。
静默中，曹操忽然放声大笑：玄德可还记得？建安四年在许都，我们以青梅煮酒，共论下英雄......
曹操口中的“可惜”，诸葛庆心知肚明。
刘备因卷入衣带诏事件，斩杀徐州刺史车胄夺取兵权，激怒曹操挥师东征，逼得刘备败逃青州投奔袁绍。
连累关羽也落入曹操之手。
对面，刘备摇头反驳：“孟德，你贵人事忙，记岔了！你我最后一次相见，该是建安五年才对……地点不在许都，而是官渡！”
曹操闻言拍额，指着刘备笑道：“玄德得对！当时云长还在我帐下效力，替我于白马斩杀袁绍麾下大将颜良文丑。”
着，他目光越过刘备，直望关羽：“云长，别来无恙！今日重逢，当痛饮一杯！”
曹操回头对诸葛庆下令：“叔治，靠过去！隔这么远饮酒，总缺些滋味。”又对刘备二人扬声道，“二位皆磊落之人，我曹操不疑有诈。”
诸葛庆毫无迟疑。即便刘备关羽暴起发难，他亦有把握护曹操周全。
刘备见状，亦对关羽微微点头。
扁舟轻触，曹操取出一坛美酒与两只陶碗递向刘备：“玄德可敢饮我这酒？”
他眼底浮起戏谑，静观刘备反应。
刘备朗笑：“有何不敢！世人你曹操是奸雄，却无人骂你卑鄙人。若这酒中 ** ，我刘备认了！”
抬手便欲拍开泥封，自斟一碗。
【
江风骤止，曹操未及动作，忽抬手拦住侍从。
刘备凝眸，见那人立于船首，青石炉炭火微红，指尖捻着两粒青梅笑道：“玄德，酒且慢饮！”
“炉火正温，青梅已备，何不与孟德再续一席煮酒之论？”
“此番对谈，不提当年徐州牧与司空旧事。”
“不论今日荆州主与丞相之位。”
“只谈——”
“你刘玄德。”
“与我曹阿瞒。”
***
曹操话音荡开，刘备掌中酒坛封泥已碎。烈香激荡，竟压过满江潮气。
“纵是鸩酒——”刘备倾坛入樽，琥珀琼浆撞得青梅轻颤，“备亦当饮尽千觞。”
樽底炭火噼啪，酒雾蒸腾间，关羽丹凤目乍睁，喉结滚动如雷。曹操忽侧首瞪向诸葛庆，眼底分明写着：
——慈佳酿，合该深藏！
刘备忽朗笑：“孟德欲论英雄？可叹河北袁绍、淮南袁术、白马公孙、虓虎吕布……皆作坟茔荒草！”
当年与你我共伐董卓的豪杰之士，如今仅存寥寥数人矣！
试问下英雄谁属......
是评你曹孟德，还是论及我刘玄德，抑或是那江东孙仲谋，益州刘季玉？
刘备举起四根手指，目光灼灼地反问曹操。
曹操闻言摆手笑道：玄德且慢，刘璋就免了罢！
操犹记去年煮酒时曾言，刘璋虽系汉室宗亲，实乃看门之犬耳，岂足称英雄？
刘备眉梢微挑，露出讶异之色。
他未曾料到，向来目无余子的曹操除去刘璋后，竟将孙权留在英雄之粒
孟德兄，原以为你又要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如今看来......
倒是添了位江东孙仲谋啊！
刘备举觞遥敬东南，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曹操坦然饮尽杯中酒，朗声道：孙权年未弱冠便继位统事，于危难之际执掌江东六郡。短短数载便降服孙坚、孙策留下的骄兵悍将，使江东晏然！
凭此而论，孙权确可勉强位列英雄。
至少我曹孟德在他这个年纪，还跟着袁本初、袁公路在洛阳城里偷瞧新妇呢。
面对故交，曹操毫不掩饰年少轻狂时的荒唐事。
刘备闻言忍俊不禁。
他深谙曹操此刻敞开心扉的缘由——
高处不胜寒！
昔日共逐中原的袁绍、公孙瓒、袁术等辈相继凋零，能与之比肩论英雄者已屈指可数。
此刻追忆往昔风云，倒也合乎情理。
谁不是呢！刘备自嘲地摇头苦笑。
不定孟德兄偷看新妇时，我正蹲在涿县街头编草鞋呢！
这番调侃引得曹操拍案大笑，声震屋瓦。
哈哈哈！玄德此言妙极！
“当年号令诸侯讨董的袁本初可曾料到……”
“最终号令下的非但非他，连他那弟弟袁公路也未能如愿，反倒是被他们视为阉竖之后、贩履草芥之人笑到了最后！”
“当真应了那句古训——”
“豪杰何论出身？所谓四世三公……”
曹操唇边掠过一抹讥诮，“算个屁！！！”
这声粗鄙之言骤然炸响。
惊得对席刘备、关羽与侧后方诸葛庆齐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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