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只剩下细密的雨丝，在城市霓虹的映照下，织成一张迷蒙的光网。
双生桥上的灯光重新亮起，驱散了刚才那令人心悸的黑暗。
昏黄的光线下，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
凌寒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她没有从桥的任何一头离开，而是像一只真正的夜鸟，利用桥下的维修通道和支架，几个起落间便融入了江岸边错综复杂的建筑阴影里。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车门打开，夏暖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
“寒姐，快上车。”
凌寒坐进温暖的车厢，将湿透的外套脱下，接过夏暖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脸颊和头发上的雨水。
她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气，随着车内暖气的氤氲，终于渐渐收敛。
“白影，情况。”她闭着眼，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苍龙’的人已经到了，五分钟前。行动组由石磊带队，很专业，封锁现场、带走目标、清理痕迹，一气呵成。他们没有试图追踪我们。”耳机里，白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
“他们带走了秦昊，也等于接下了我们送出的这份‘战书’。”夏暖一边开车，一边轻声，“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对我们？”
“监视，评估，然后……接触。”凌寒睁开眼，眸子里是洞悉一切的清明，“萧玦不是个蠢人。一个能悄无声息地渗透江城，整合资源，并单兵制服S级叛逃特工的未知力量，在他眼里，是刀，也是药。在分清是敌是友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她摊开手掌，那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芯片静静躺在掌心。
这才是今晚真正的战利品。
“这东西……就是秦昊要和境外‘蜂巢’组织交易的密钥？”夏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眼神凝重。
“是，”凌寒将芯片心收好，“但它不是交易筹码，而是‘蜂巢’安插在东国境内所有潜伏人员的‘紧急唤醒与销毁’指令的最高权限密钥。秦昊背叛我们，就是为了拿这个去当投名状，换取在‘蜂巢’的高位。”
夏暖倒吸一口凉气。
这意味着，一旦这个密钥落入“蜂巢”手中，他们可以瞬间激活所有间谍，造成巨大的破坏；也可以在暴露前，销毁所有线索，让多年的追查毁于一旦。
“秦昊背后的那个人，所图甚大。”凌寒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不仅要秦昊死，还要这枚密钥消失在交接的混乱中，造成东国情报系统的重大损失。一石二鸟。”
“那我们现在……”
“我们拿到了棋盘上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凌寒看向窗外飞速倒湍街景，“现在，轮到我们出招了。”
江城，国安局秘密据点。
气氛压抑。
石磊站在巨大的屏幕前，汇报着行动经过。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从远处制高点和唯一一个未被干扰的监控探头里截取到的模糊画面。
画面里，那道黑色的身影在桥索上飞奔，迎着雷电纵身一跃的场景，即使隔着屏幕，也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冲击力。
“……目标‘夜枭’，确认就是一年前在雪境任务之牺牲’的‘凤凰’特战队队长，凌寒。”石磊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的战斗风格、战术布局，都与档案中的凌寒高度吻合。只是……她的实力，比档案记录的要强上数个等级。尤其是这中近乎预知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常规战斗技巧的范畴。”
房间的阴影里，一个男人缓缓转过身。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中山装，面容俊朗，只是眼角带着几分风霜的痕迹。
他就是“苍龙”的最高指挥官，萧玦。
他没有看屏幕，而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枚陈旧的硬币，任其在指间灵活地翻飞。
“神话里走出来的女武神……”他重复着石磊之前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确实。把秦昊这种级别的叛徒当成礼物一样丢给我们，这份魄力，倒真像是她的手笔。”
“队长，她公然在市区行动，还主动暴露在我们面前，这是挑衅！”另一名队员忍不住道。
“挑衅？”萧玦笑了，他屈指一弹，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被他稳稳接住，“不。这不是挑衅，这是一份申请书。”
他走到屏幕前，目光落在凌寒从而降的那一帧定格画面上。
“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们：第一，她回来了，并且站在我们这一边；第二，她有能力清理门户，做我们想做但受制于规则而不能做的事；第三，她手握我们急需的情报。”
萧玦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秦昊叛逃，牵扯出‘蜂巢’在江城的深层网络。我们正愁找不到线头，她就把线头……不，她把整把剪刀都递了过来。”
他看向石磊：“对‘前沿策略事务所’的监控，不要撤。但记住，是保护性观察。我不想有任何不长眼的家伙去打扰这位‘夜枭’女士磨她的爪子。”
“是！”石磊立正。
“还有，”萧玦顿了顿，‘蜂 - 后’计划的核心，那枚密钥……现在在她手上。”
“我们需要把它拿回来吗？”
“不急。”萧玦重新坐回阴影里，声音变得悠远，“一个幽灵，游荡在棋盘之外，不受任何规则束缚，却又在帮我们吃掉对手的棋子……你不觉得，这盘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吗？”
“我倒要看看，这位从地狱归来的凤凰，打算如何用她那双燃烧着复仇之火的翅膀，将这潭深水搅个翻地覆。”
“前沿策略事务所”的灯光已经熄灭，看起来与街上任何一家普通的公司没什么两样。
但在其地下二层的秘密基地里，却灯火通明。
凌寒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爽的黑色作战服，正站在一面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巨大光幕前。
光幕中央，那枚幽蓝的芯片图案正在被层层解析。
“破解进度30%……对方设置了七重量子加密和一道生物信息悖论锁。很棘手。”白影的声音从服务器集群中传来，他本人并不在簇，而是通过远程连接进行操作。
“我需要多久？”凌寒问。
“常规破解需要至少72时，而且有5次试错机会，一旦失败，密钥会自毁。”白影回答，“但……我们不是常规部队。”
光幕上的数据流猛地一变，一个复杂的脑神经结构图浮现出来。
“你的‘神识’，本质上是一种超高维度的信息处理能力。我可以将数据流直接导入你的感知域，由你代替超级计算机，在你的意识空间里构建破解模型。理论上，可以将时间缩短到3时以内。”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行为，相当于将整个大脑暴露在狂暴的数据洪流中，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永久性的精神损伤。
夏暖紧张地看着凌寒：“寒姐，这太冒险了！”
凌寒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她走到连接椅上坐下，戴上神经感应头盔。
“一年前，我从雪山坠落，九死一生，才换来这份力量。如果只是为了向秦昊复仇，那未免太浪费了。”
她的目光穿透光幕，仿佛看到了这座城市灯火辉煌之下，那些正在涌动的黑暗。
“秦昊只是个开始。我要把那些躲在幕后，把我们当成棋子随意摆弄的家伙，一个个……全都从阴沟里揪出来。”
她闭上眼睛，沉声对白影：
“开始吧。”
下一秒，磅礴的数据洪流，如决堤的怒涛，瞬间涌入了她的“神识”世界。
棋盘已经布下，幽灵执子，杀局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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