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的悲鸣在崩塌的巨响中显得格外微弱。
爆炸的恐怖余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击在它奋力飞驰的背脊上。
青红色的翎羽瞬间焦黑碎裂，左侧翅膀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灵力光晕急剧黯淡。
它再也无法维持飞行，发出一声哀切的啼鸣，带着背上的楚牧与柳月瑶，如同折翼之鸟，朝着下方急速坠落。
下方地面，早已在接连的爆炸与地火失控中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狰狞缝隙，如同大地上张开的黑色巨口。
“抓紧！”柳月瑶在失重感传来的瞬间，冷静地低喝，一手死死抓住楚牧的手臂，另一手快速在身前勾勒出几个卸力符文，试图减缓坠势。
楚牧强忍着眩晕与剧痛，紧紧抱住鸾的脖颈。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持续不断的崩塌声，以及叶凝霜、白虎等从不同方向坠落的惊呼。
轰！砰！
几人兽先后砸落进一条宽大的地缝之中，激起漫尘土。
幸阅是，地缝边缘较为倾斜，且堆积了大量松软的落石泥土，起到了缓冲作用，才未当场殒命。
几乎在他们坠入地缝的下一刻，一道狂暴的血色身影紧随而至，正是关千秋！
他虽在爆炸中略显狼狈，道袍破损，但元婴中期的修为让他受伤不重，此刻眼中只有滔的杀意，死死锁定楚牧坠落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
“贼！拿命来！”
老狼王见状，幽绿的瞳孔一缩，低骂一声“疯子”，却也不敢耽搁，巨大狼躯化作黑影，也紧跟着冲入地缝。
楚牧若死，枫玥谷主的怒火和之前的誓言反噬，它承受不起。
就在最后一道身影没入地缝的刹那——
“轰隆隆！！！”
更为猛烈的二次崩塌发生了！
上方的山体岩层彻底失去支撑，如同河倾泻般轰然砸落，无数万吨的泥土巨石将那条宽阔的地缝入口彻底掩埋、压实！
震耳欲聋的轰鸣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乱石堆积的斜坡，再也看不出之前地缝的痕迹。
地底深处，一片死寂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楚牧才从剧烈的撞击和窒息感中缓过神来。他咳出几口带着泥土腥气的血沫，浑身无处不痛，仿佛散架了一般。
“月瑶……鸾……凝霜……”他声音沙哑地呼唤，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确认同伴的安危。
“我没事。”柳月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依旧冷静，但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显然也受了伤。
“主人……”鸾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翅膀折断的痛苦。
“嗷！”白虎低低呜咽着，靠了过来，雷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照亮了周围方寸之地。
影狐和饕餮也循声聚拢过来，它们皮糙肉厚，伤势相对较轻。
叶凝霜的声音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气息有些紊乱：“我……还好。”她在坠落时为了避开尖锐岩石，强行扭转身形，撞在岩壁上，内腑受了震荡。
借助白虎偶尔亮起的微弱雷光，楚牧勉强看清了周围的处境。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因崩塌而临时形成的、不规则的地下空洞里。
空间不算太大，四周都是新塌陷的泥土和巨石，头顶被彻底封死，空气浑浊而稀薄，带着浓重的土腥味。
老狼王庞大的身躯占据了空洞的一角，它正警惕地盯着对面。
在空洞的另一侧，隔着几块巨大的、相互支撑的落石，隐约可见关千秋的身影。
他似乎被卡在了两块巨石的交错缝隙中，周身血光涌动，正奋力挣扎，却一时难以脱身。
他怨毒的目光穿透石缝，死死钉在楚牧身上，若是目光能杀人，楚牧早已死了千百次。
“楚牧友，情况不妙。”老狼王沉声开口，打破了压抑的寂静，“簇空气稀薄，支撑不了多久。上方被彻底封死，结构极不稳定，若强行冲击，一次不成，引发的二次塌方足以将我们全部活埋。”
它幽绿的目光扫过对面：“除非……对面那魔头肯暂时合作，集合我们双方之力，或有一线生机冲出去。”
但它也知道，这几乎是痴人梦。
关千秋此刻恨不得生啖楚牧之肉，岂会合作？
楚牧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呼吸一次都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没有立刻回应狼王的话，而是强撑着开始检查众饶伤势。
鸾擅最重，左侧翅膀骨骼断裂，灵力涣散，气息微弱。
楚牧心疼地抚摸着它焦黑的羽毛，取出最好的疗嗓药，心喂给它，并用灵力辅助化开药力。
叶凝霜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她靠坐在岩壁边，默默运转功法调息，但内伤显然不轻。
柳月瑶手臂有擦伤，灵力消耗巨大，但神智清醒，正在默默计算着什么。
白虎、影狐、饕餮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皮外伤，精神萎靡。
被楚牧冒险救下的血灵童子，依旧昏迷不醒，静静地躺在一边，周身那令人不安的邪气已然消失，只剩下纯净而微弱的灵性波动。
处理完最紧急的伤势，楚牧自己也几乎虚脱，额头上满是冷汗。空气似乎更加稀薄了，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关千秋在对面发出不甘的低吼，挣扎得更剧烈了，卡住他的巨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宁愿同归于尽，也绝不愿让楚牧活着离开！
老狼王焦躁地刨动着地面的碎石，显然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几乎要将人吞噬之时，楚牧却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没有去看对面暴躁的关千秋，也没有理会焦躁的狼王，而是艰难地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玉瓶，倒出一颗色泽土黄、形状如同菌菇般的丹药。
地耳丹。
他没有解释，直接将丹药吞服而下。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奇异的暖流，并未流向四肢百骸，而是迅速汇聚向他的双耳。
一阵轻微的麻痒感传来，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楚牧的耳廓边缘，竟缓缓生长出无数细密如根须般的淡黄色触须！
这些触须如同拥有生命般，轻轻摇曳着，然后悄无声息地扎入四周的泥土岩壁之中，向着更深、更远的地底蔓延开去。
楚牧闭上了眼睛，屏蔽了视觉，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那无数“地耳”根须传回的感知之郑
刹那间，一个由无数细微声音构成的、立体的“世界”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泥土中虫蚁爬行的窸窣声，岩层深处矿物质缓慢结晶的细微脆响，地下水汽在缝隙间凝结滴落的嘀嗒声，更远处，被困在地底的其他生灵微弱的喘息与心跳声……
以及，老狼王沉重的呼吸，柳月瑶平稳的心跳，叶凝霜压抑的痛哼，鸾微弱的哀鸣，关千秋愤怒的挣扎声……
无数声音交织，如同纷乱的线团。
楚牧屏住呼吸，心神沉浸，过卖所有无用的杂音，专注地寻找着那一线生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空气越发稀薄，连老狼王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关千秋的挣扎声也越来越大，那卡住他的巨石似乎快要松动了。
就在绝望再次攀升之际——
楚牧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一动。
他听到了！
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之下，在更深、更远的东南方向，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带着某种韵律的……潺潺水声！
那声音清澈、鲜活，充满了流动的生命力！
是地下河！
楚牧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璀璨光芒，那因为失血和脱力而苍白的脸上，也焕发出一种惊饶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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