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瀑布旁，水声轰鸣，雾气氤氲。
一座简陋的木屋依水而建。
谢槲蹲在地上是查看着一柄已经断成两截、灵光尽失的锯齿刀。
刀的断口像是被什么凶兽撕开似的，显得十分狰狞。
她伸出纤指，触碰着断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地阶上品……甚至是接近阶的法宝残骸……”
“而且炼制手法阴毒诡谲，蕴含着煞气和怨念。”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抱着半只烤野猪啃得满嘴流油的“桃栖”。
她吃得极其专注，偶尔觉得火候不够，还会张口喷出火焰进行再加工。
谢槲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被如此凶戾的法宝追杀，拼尽全力才活下来，还失去大部分记忆……”
她轻声叹息，仿佛透过“桃栖”看到了什么遥远的影子。
曾几何时，她刚化形不久，也是这般懵懂无知，却不幸误打误撞落入合欢宗那等地方……
不同的是，眼前这孩子遇到的是自己，而当年的自己，遇到的却尽是些……
变态。
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让她迅速学会了伪装、算计和利用一切生存，却也彻底失去了真和对世界的信任。
一丝落寞从她眼底划过。
她收回思绪，指尖凝聚灵力在那两截断刀上各点了一下。
那断成两截的锯齿刀迅速消融，彻底消失化为虚无。
“本命法宝被毁，其主必遭重创反噬……”
谢槲微微蹙眉。
“那人既能炼制如此邪兵，定然睚眦必报，手段狠辣。若他缓过气来，循着最后一丝感应追查到此……”
她沉吟片刻，走到“桃栖”身边，柔声开口：
“桃栖。”
正埋头吭哧吭哧干饭的“桃栖”闻声抬起头，赤色的眸子里带着询问。
谢槲看着她，语气认真地问道：
“你想不想……跟我学习合欢宗的炼体功法？”
“桃栖”眨了眨眼，似乎没太理解“合欢宗”意味着什么，但她对“炼体”和“变强”有着本能的渴望。
她用力点零头，含糊不清地回答：
“学！”
谢槲却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神色更加严肃，再三确认道：
“你要想清楚。合欢宗的功法……在外人看来并非正道。一旦学了，你就会像我一样，被打上妖女、魔女的标签，为人所不齿。你真的愿意吗？”
“桃栖”闻言，咧嘴笑了起来，笑容纯粹而灿烂，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她用力咽下嘴里的肉，大声道：
“跟谢槲一样……挺好！妖女、魔女都一样。反正……跟着谢槲就对了！谢槲教我，我就学！”
听闻这话，谢槲一时怔住，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看着女孩那带着依赖的笑容，谢槲沉默了片刻，最终，也缓缓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拿出手帕，替“桃栖”擦去嘴角的油渍，然后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颊。
“好。既然你愿意，那我便教你。”
但又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桃栖”感受着谢槲指尖的温度，嗅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草木清香，只觉得安心。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抚摸的兽，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谢槲的手心。
至于未来会变成“妖女”还是什么，她根本不在乎。
只要跟着谢槲就足够了。
…
京城，院。
辛予戎已经离开。
桃栖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眉宇间是散不去的忧郁。
刚见面，就又分别。
这命运真是折腾人。
不过，见到书生后，她的心绪确实平复了许多。
心中那个蛊惑她的声音，也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书生走前给她留了不少银钱，足够她在此生活许久。
他明知她是修士，凡俗金银于她并无大用，却还是细心地准备了。
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让她心里又暖又涩。
她搞不懂自己对书生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感恩？
是仰慕？
还是……喜欢？
这种复杂而陌生的情绪让她感到无比郁闷和烦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猛地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书生只把我当妹妹，当家人！而我……我可是个爷们！内心纯爷们！怎么能喜欢上另一个爷们？这太可怕了！”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
她站起身，用力一拍大腿，恶狠狠地发誓：
“爱情什么的都是狗屎！世上多少人因情爱而道心蒙尘，修为尽毁！我桃栖要修炼！要变强！要追求无上大道！”
一番“豪言壮语”之后，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下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福
京城这地方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她神魂又因花存仙的消亡而损伤大半，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太慢了……这样下去，别报仇了，能不能恢复原有修为都难……”
她苦恼地嘀咕着。
突然，她眼睛一亮！
“对了！既然炼气打坐效率低，不如先找找以前当狐狸的感觉？为以后修炼赋妖法打基础！”
干就干！
她立刻解放妖相，发间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赤色狐耳，尾巴也从裙下探出，在身后欢快地摆动起来。
然后，她四肢着地，学着当初还是狐狸时的姿态，开始在院子里绕着圈跑动。
反正院墙够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跑了十几圈，她累得满头大汗，却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她眼珠一转，把辛予戎平日练拳用的木桩拖了出来。
然后，她像一只看到了新奇玩具的傻狗……啊不，是狐狸……她对着木桩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威胁声，扑上去又挠又咬。
那模样，活脱脱一只跟假想敌打得有来有回的傻缺狐狸。
玩闹了一阵，她还是觉得不过瘾，没能完全进入那种野性的状态。
她站起身，摸着下巴思考。
“狐狸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优雅？是狡猾？不不不……是狩猎！对！狩猎的本能！”
立刻她收敛妖相兴冲冲地跑出院子，没多久就带回来几只从附近农户手里买来的活鸡。
她把鸡放进院子里。
果然，活物的刺激就是不一样！
那几只鸡一获得自由，立刻扑腾着翅膀在院子里乱窜。
桃栖的金眸中闪烁着捕食者兴奋的光芒，口水差点流出来。
她立刻伏低身体，尾巴兴奋地幅度快速摆动，紧紧锁定其中一只最肥的母鸡。
这一刻，所有烦恼全都她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彻底沉浸在“我是一只狐狸，我要抓鸡！”的念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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