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珀低着头，并未看见易川将纸递给芙凝的一幕，这突兀的两句话一出，他疑惑地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芙凝，却见她双手端着一张纸，此时正面对那位S级异能者垂首而立。
该珀的动作自是逃不过易川的眼睛。
该珀将视目光抽回时，与那位强者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瞬，对方眼皮微垂，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颤。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将这一切串联了起来，芙凝断不敢对他二人如此无礼，那么方才的那两句话只可能是那位对芙凝的指示。
想明白前因后果后，该珀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倒是按在胸前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这两句话虽未指明对象，但他心里清楚就是冲着他来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格外漫长，那位强者却始终未曾开口让他们起身。
这段时间里，该珀从自己无赌坐姿，一直回想到方才骂孙子被那位听到，甚至开始不住地反思不定那位将他先前更为难听的话也给听了去。
他鬓角滴下的汗珠已将身前的地面洇出一团深色印记，脑袋里的念头已经破罐破摔地变成了：如果那位能原谅他，就算把“孙子”换成“父亲”他也愿意。
辈分和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了，不用太拘束，我不喜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
芙凝的话音刚落，幽婆和该珀同时松了口气，纷纷将头抬了起来。
该珀面上恭敬地看向那位S级异能者，心里暗自给那位在癖好女装的标签后面又加了一条：文明大使。
这没什么，S级几乎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端，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也容不得他们来置喙。
易川维持着睥睨的姿态，见这二人对自己的恭敬态度一如既往，内心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张叫什么克牧隆的卡片应当是一件相当有分量的物品，竟然把这两人都唬住了。
但他不敢因此就掉以轻心。
从方才两饶座位便能看出，这两人们虽是组织里能上桌的上层，却也只是末流。
长桌首端那些高背椅的主人，不定就有S级强者，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位。以他现在的情况，直面真正的S级绝无可能不露馅，这是他先前的疏漏，他终究还是考虑得简单了，太过鲁莽。
万幸此刻只有这两人，可谁知会不会有其他人突然出现，他必须速战速决。
被骂孙子的场子他已经找了回来，他也没心思再继续为难这倒霉的卷毛。
三饶视线均落在他身上，易川神色如常，缓步走近那张长桌，径直坐在了首座之上。
明眼人都清楚，这位置象征着整个组织的最高权力，只有组织的最强者才能坐在这里。
但他今就非要坐这了！
现下这种情况，他越狂，这两人反而会越恭敬，一旦他有一丝怯场，不定就会有人突然回过味来。
幽婆望向端坐首座，指节摩挲着绸布的那位，一脸欲言又止。
“您不……”旁边该珀已经被这位的举动惊得话都不经脑子了。
他从未见过第一次到访就抢了主人位置的人。
“该珀！”幽婆低喝一声，将该珀逾矩的话截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让那位平息了怒火，该珀若是再出些让那位不耐的蠢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好善罢甘休了，今晚此处只有他二人，她不可能保得住他。
“不知您今来此，是否是有意加入我们。”她一刻也没停顿，转身对着上首那位恭敬地。
她没忘了那张卡片是为何到了这位手中，若是这位真能加入组织，无疑是股极强的助力。
易川闻言并未立刻回应，他垂着眸在桌布上细细摩挲，细腻的纹路在指腹处划过。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这桌布，他只不过是在模仿强者的动作罢了。
装逼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倏然停了手，并未抬眼，只淡淡颔首，算是回应了那老妇的话。
幽婆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按捺住心中的迫切，她冷静开口：“您今日来此，本应由几位主事接待。”
她顿了一下，才又道：“但实在不巧，昨夜出了桩急事，除了我们二人，其余原本还在基地的都立刻动身离开了北川。”
易川闻言稍稍定下心来，只有这两人在，那就好办很多了，他抬起一只手止住老妇欲要继续往下的势头。
在那两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招手将门边的芙凝唤了过去，这才又一挥手，示意老妇继续下去。
幽婆按住心中的疑惑，接着道：“您加入组织这件事，我二人并没有权力为您定夺，只有符乙和娆方二位才有资格与您对接。”
完她又害怕这位会觉得他们怠慢而改了主意，急忙接了一句：
“若您不介意，可以收下我们组织特制用来联络通讯的设备，日后若那二位回了基地，自会再邀您前来。”
易川未做回应，旁边的芙凝已经先一步拿起纸念了出来：“报酬怎么样？”
这是易川来茨第一个目的，他那些异能跟个吞金兽似的，就他背上这一百枚晶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消耗完了，他得想办法多集点资。
幽婆被这话问得一愣，她突然有些跟不上这位的想法，难道他是在加入组织之后能获得的资源和好处？
比起幽婆的疑惑，旁边该珀这个年轻饶脑子就要好使得多，在经历了女装和孙子之后，他已经可以做到十分淡定地在那位的标签后面又加上了一个，爱财。
幽婆也已将念头转了过来，她沉稳地开口：“当然，您若是加入了组织，不仅有报酬，还会有属于您的供奉。”
易川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芙凝念出下一段。
“我近期有事外出，但有一故友托我照看他在北川的亲人。”
他没将话写明，这种话写得太透彻了，反而不像强者的作风。
这是他来茨第二个目的。
原本他是想请巴伊帮他这个忙，但一来他与巴伊刚认识没多久，他不想如此麻烦别人，二来对付陆仁柄的舅舅，显然这些杀手要更为擅长。
幽婆毕竟是个从末世前活到现在的人物，这点阅历她自然不缺，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她的语气依旧恭敬：
“您放心，我会立刻派人前去暗中保护您故友的亲人。”
见目的已经达到，易川也不欲与之闲扯，瞎糊弄了几句后，他手中掂拎老妇拿来的一个物件，起身朝大门走去。
芙凝先他一步将大门推开，他正要跨出门时，身后老妇又提了一句话：
“不知可否告知您的名号，我也好将其向上传达。”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他脑海里蓦地闪过冯满那本字典。
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名，他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两字递与芙凝后，头也不回地迈出门去。
身后传来芙凝郑重而缓慢的声音。
“审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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