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在压抑的氛围中继续进行，歌舞虽依旧曼妙，却再也无法驱散众人心中的疑虑与盘算。沈静姝坐在席上，表面上看似在欣赏歌舞，实则注意力始终高度集中，一边留意着楚桓与韦皇后的神色，一边暗中思索着与谢九渊接触的契机。
谢九渊依旧坐在东侧角落，神色淡漠，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沈静姝知道，他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宴场，尤其是对她的关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锐利而深沉。
“主，要不要喝点汤？”晚晴见沈静姝许久没有动筷，连忙低声提醒，“这是御膳房特意炖的银耳莲子羹，清热润肺，您尝尝？”
沈静姝点点头，接过晚晴递来的汤碗。温热的汤液滑入喉咙，稍稍缓解了她心中的紧绷。她一边喝着汤，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九渊。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端起酒杯的姿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丝毫看不出宦官的卑微与局促。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幼年入宫为宦，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一步步爬到权力顶峰的。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沈静姝心中暗道。她愈发觉得，与谢九渊结盟是她目前最正确的选择。他的势力、他的智谋、他对楚桓与韦家的敌意，都与她的需求高度契合。只要能与他达成合作，她的破局之路必将事半功倍。
就在这时，楚桓忽然开口，打破了席间的沉寂：“沈贵妃，朕听闻你近日改良的胭脂颇为新颖，连韦家的千金都赞不绝口，不如趁今日良辰美景，给大家讲讲你的改良之法？也好让各宫妃嫔都学学，增添几分雅趣。”
沈静姝心中一动。楚桓突然提及此事，显然是想借此机会，再次抬高她的地位，制衡韦皇后。她起身福身，语气谦逊：“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改良了一下，谈不上什么雅趣，恐难登大雅之堂。”
“无妨，”楚桓笑道，“朕倒是想听听，你是如何将寻常胭脂改良得那般好用的。”
韦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故作大度地道：“沈贵妃既然有这般巧思，便给大家讲讲吧，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沈静姝知道，这是楚桓给她的机会，也是她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她定了定神，缓缓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改良胭脂，不过是抓住了几个关键——一是原料的选择，用杏仁油替代了传统的蜜蜡，让胭脂更滋润服帖；二是工艺的改良，将花汁与油脂反复乳化，让颜色更均匀，不易脱妆；三是颜色的调配，用然的紫草、栀子等原料，调出更多素雅的花色，更贴合不同场合的需求。”
她的话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既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藏私，让在场的妃嫔与夫人们都听得频频点头。尤其是那些低位份的妃嫔，更是眼中放光，显然对这种改良胭脂充满了兴趣。
楚桓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心思灵巧，且条理清晰，果然是个可塑之才。”他看向谢九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九千岁觉得，沈贵妃的改良之法如何？”
所有饶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谢九渊身上。作为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他的态度往往能影响很多饶判断。
谢九渊缓缓起身，躬身行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皇上，沈贵妃的改良之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精妙的心思。原料选择讲究，工艺改良实用，可见沈贵妃不仅聪慧，还极为务实。这般巧思，确实难得。”
他的话不长，却给予了沈静姝极高的评价。这让在场的众人都颇为惊讶——谢九渊向来冷漠寡言，极少对后宫妃嫔做出评价，更不用这般正面的赞赏了。
沈静姝心中一凛，明白谢九渊这是在向她释放信号。他认可了她的能力，也暗示了他对她的关注。她连忙躬身道谢：“多谢九千岁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韦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沈静姝得到皇帝的维护与赞赏，如今又获得了谢九渊的认可，这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她隐隐觉得，沈静姝这个女人，或许会成为她最大的劲担
楚桓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有满意，也有不安。满意的是，沈静姝的表现越来越符合他的预期，成为了制衡韦家的重要棋子；不安的是，谢九渊对沈静姝的关注，让他担心两人会联手，形成新的势力，威胁到他的皇权。
宴会继续进行，沈静姝与谢九渊再也没有直接的目光交汇，但彼此都清楚，对方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关注名单”。
沈静姝知道，谢九渊的赞赏绝非偶然，而是一种试探与认可。他已经将她视为潜在的盟友，接下来，就看她如何把握机会，与他建立正式的联系。她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通过她的心腹禄子，利用东厂的情报网络，向谢九渊传递一些关于韦家的重要情报，以此作为结媚“敲门砖”。
谢九渊也在心中盘算着。沈静姝的聪慧、冷静与务实，让他愈发觉得这个女人值得投资。她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强大的势力，而他恰好能提供她所需要的权力与保护；同时，沈静姝作为皇帝制衡韦家的棋子，也能为他提供很多便利，帮助他收集韦家与皇权的情报，推进他的复仇计划。
“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盟友。”谢九渊心中暗道，指尖摩挲着墨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已经决定，在合适的时机，与沈静姝进行一次私下接触，试探她的真实意图与底线。
宫宴接近尾声，楚桓宣布宴会结束，各宫妃嫔与朝臣们陆续告退。沈静姝随着人流走出澄瑞亭，晚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花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晚晴跟在她身后，低声道：“主，今日九千岁大人竟然赞赏了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呢！看来，九千岁大人也认可您的能力。”
沈静姝淡淡一笑：“不过是随口赞赏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她心中清楚，这绝非随口赞赏，而是一个重要的信号，预示着她与谢九渊的关系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走到御花园的岔路口时，沈静姝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东侧的方向。谢九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转过身，加快了脚步，心中充满了坚定。与谢九渊的初遇，虽然只是几次简单的目光交锋与一句淡淡的赞赏，却让她看到了破局的希望。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依旧充满了荆棘与危险，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了谢九渊这个潜在的强大盟友，她的破局之路，必将更加顺畅。
回到景仁宫，沈静姝立刻召来禄子：“禄子，你去一趟东厂，找你的老熟人，把这份关于韦家在西南产业偷税漏税的情报递上去，就是……是我特意为九千岁准备的‘见面礼’。”
禄子心中一惊，连忙点头：“主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沈静姝看着禄子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的“投资”已经开始，接下来，就看谢九渊如何回应了。她相信，以谢九渊的智谋与对韦家的仇恨，绝不会拒绝这份“见面礼”，更不会错过她这个潜在的盟友。
而此刻的东厂督主府中，谢九渊刚刚回到府中，便接到了下属的禀报：“督主，景仁宫的禄子派人送来一份情报，是沈贵妃特意让他转交的，关于韦家在西南产业偷税漏税的证据。”
谢九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沈贵妃倒是个聪明人，懂得投其所好。把情报呈上来。”
下属连忙将情报递了上去。谢九渊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赏——情报内容详实，证据确凿，显然是沈静姝精心收集的。这份情报，恰好能击中韦家的要害，也让他更加确定，沈静姝是一个值得合作的盟友。
“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谢九渊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告诉禄子，就本督主收下了这份‘见面礼’，日后定会‘回报’沈贵妃的好意。”
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与认可，在宫宴之后悄然完成。沈静姝与谢九渊，这两个身处黑暗、心怀异志的人，终于在共同的敌人与利益的驱使下，迈出了结媚第一步。他们的联盟，注定将搅动整个朝堂与后宫的风云，为这腐朽的王朝，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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