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踏着广播喇叭里嘹亮的《东方红》，和知青点的伙伴们汇入涌向晒谷坪的人流。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味和一种按捺不住的躁动——今，是分粮的日子！
晒谷坪上人头攒动，喧闹声几乎盖过了喇叭里的歌声。社员们三三两两聚着，议论声像开了锅的水：
“听了吗？今年工分钱……”
“老张家劳力多，工分肯定排前头！”
“哎，就盼着多分点细粮，娃儿们馋白面馒头了……”
孟晓晴紧紧攥着林初夏的胳膊，脸蛋兴奋得发红：“夏夏！你咱们分的粮食够不够吃到明年开春？你打算换多少？” 她眼里闪着对粮食最朴素的渴望。
林初夏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队伍，轻轻叹了口气：“晓晴啊...咱俩工分半斤八两，我723分，你687分...这光景，光靠队里分怕是不顶饱，咱俩得琢磨着多买点才是正理...”
孟晓晴嘴一瘪，作势要哭：“夏夏你变了...你以前话可没这么扎心窝子...”
“我的是实话啊...” 林初夏无奈地摊手。
孟晓晴瞬间变脸，笑嘻嘻地凑近：“那，你知道这粮食是咋个分法不？我看那些老社员门儿清，咱俩跟听书似的。”
林初夏老实摇头。这确实是她的知识盲区，她上辈子看的里可没写这么细，都是一带而过。
跟在她们身后的赵红艳接道：“往年都按‘人七劳三’！人头粮占七成，工分占三成！”
李书华默默补了一句：“老人和孩不算人头粮。”
邹城和顾云潇也凑了过来。邹城一脸懵懂：“啥？啥是人头粮啊？”
顾云潇抱着胳膊没吱声，眼神里也带着探询，但“逼格”得端着。
最后还是老大哥陈东站出来解惑：“咱们二道沟大队，口粮按劳力分四个等级：
一等粮：壮年男劳力，一年400斤。
二等粮：壮年女劳力，一年300斤。
三等粮：6到12岁的娃儿，还有干不动活的老人们，一年200斤，这是保命粮，饿不死人。
四等粮：5岁及以下的奶娃娃，一年100斤保命粮。”
他指了指林初夏：“比如林初夏同志，知青落户，默认吃二等粮。这300斤里头，人头粮占七成，能分210斤，保证你饿不死。剩下的，就得靠工分挣了，10个工分换1斤粮。她今年723分，能换72斤工分粮，加上人头粮210斤，拢共282斤。”
这数字，离一个壮年女劳力该有的口粮差了一大截。
不过对饭量，身子骨单薄的林初夏来，倒也勉强够糊口，力气干不了重活，也是这个理儿。
听完，孟晓晴开始掰着手指头嘀嘀咕咕算自己的。
赵红艳看她半没算出个囫囵数，忍不住插嘴：“别扒拉你那手指头了！你687分，工分粮68斤，加上人头粮210斤，统共278斤！”
孟晓晴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扬起脸，带着点希冀问：“那...我能全换成大米不？苞米茬子拉嗓子...”
赵红艳毫不客气地给她泼了盆冷水：“想得美！粮食是按‘一六三’分：细粮（麦子稻子）占一成，粗粮（玉米高粱）占六成，土豆地瓜占三成！你最多分27斤8两细粮！”
孟晓晴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声嘟囔：“那也不够吃啊...嗓子眼儿遭老罪了...”
林初夏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真是长见识了！误我啊！以前看的年代文分粮都是一笔带过，她还以为工分直接等于粮食呢。
这时，何队长大步流星走上晒谷坪前搭的土台子，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压过全场嘈杂：
“同志们！静一静！”
晒谷坪瞬间安静下来。
“今年，咱们二道沟大队，在伟大领袖的指引下，抓革命，促生产，又打了一个漂亮仗！虽然国际形势挺乱套，但咱们农业学大寨的精神不能丢！靠着全体社员同志一颗红心两只手，战斗地夺丰收的干劲，咱们养猪场、养鸡场都取得了大丰收！”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激昂：“我宣布一个好消息！工分净值，今年是9分钱！比去年还多挣了1分钱！这是咱们集体力量的胜利！大河有水河满，集体富裕社员欢！明年，养鸡场的鸡蛋，可以供应咱们自己的社员同志们！猪肉，年根儿再分，保证让大家伙儿过个肥年！咱们二道沟，就是要靠集体的力量，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步一个脚印，把领导号召的康庄大道走得更宽更亮堂！”
“好！”
“队长得好！”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社员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大队副业红火，分到的钱多，连带着大队里的伙子大姑娘在十里八乡都成了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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