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无形的丝线猛然一紧，剧痛如冰锥刺入眉心，将墨羽从那玄之又玄的共鸣中狠狠拽回现实。
他闷哼一声，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那座古老祭坛上的繁复符文，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让他心口处那枚沉寂已久的逆命之瞳传来针扎般的灼痛。
“这祭坛有古怪。”林远萧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好奇，他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对这种充满未知气息的遗迹有着猎人般的直觉。
他提着剑，刚要迈步上前，想近距离探查那些符文的奥秘。
“别碰！”
一声低沉而急促的爆喝自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如铁钳般死死抓住了林远萧的手臂。
林远萧一怔，回头便对上墨羽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眸。
他从未在墨羽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那不是平日里的淡漠或算计，而是一种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混杂着惊骇与忌惮的恐惧。
这丝恐惧仿佛不属于此刻，而是从一个无比遥远的，浸透了鲜血与绝望的噩梦中渗透而来。
“这纹路……它不是在守护什么，它在引它过来。”墨羽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些符文之上，脑海中，一段被尘封了无尽岁月的记忆轰然炸开。
这符文的走向、节点的排布、能量流转的方式，竟与他前世记忆中，那个曾将神魔都拖入永恒囚笼的禁忌之术——“锁魂契”，别无二致！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白若薇已察觉到气氛的凝重。
她不敢怠慢，纤纤玉指迅速在身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绘有青鸾神鸟的符阵图自她掌心展开，柔和的青色灵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试图驱散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照亮石壁上的细节。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微弱的灵光刚刚触及祭坛周围的石壁，原本静止的符文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死寂的刻痕，而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蠕动，仿佛无数细的黑色虫豸，贪婪地吞噬着青鸾符阵散发出的光芒与灵力。
每吞噬一分光，符文的色泽便更深沉一分，那忽明忽暗的频率也随之加快。
白若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通过那道符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抽取。
她强行切断了与符阵的联系，娇躯一颤，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声音发颤地轻声道：“它……它在吸收我们的法力，就像在进食。”
话音未落，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轰鸣，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在翻身。
整座禁殿剧烈地摇晃起来，穹顶之上，灰尘与碎石簌簌落下，支撑着这片地下空间的巨大石柱表面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隆——”
远处，祭坛后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扭曲、撕裂，一道狭长的猩红色缝隙凭空出现。
那缝隙之中，不是星辰，不是混沌，而是纯粹的、令人作呕的血色。
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肉气息的腥风从中狂涌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充满了痛苦、怨毒与不甘的低语。
那声音直接响彻在三饶灵魂深处，林远萧瞬间抱头痛吼，只觉得有万千冤魂在撕扯他的神智。
白若薇亦是俏脸惨白，拼命稳固心神。
唯有墨羽，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这声音，他曾在赤炎的描述中听过——“混沌回响”！
那是无数陨落在时光长河之外的强大生灵，其不灭的残念在虚无之中游荡，所形成的永恒哀嚎！
猩红裂缝在不断扩张，仿佛一张深渊巨口，要将整个禁殿连同他们一起吞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祭坛中央，那些已经吸足了能量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金色的光华冲而起，不再是引诱的陷阱，而是化作一道凝实无比的金色锁链虚影，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穹顶那道不断扩大的猩红裂缝！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灵能发出的咆哮从裂缝中传出，一只覆盖着黑色火焰的巨爪猛然探出，其上缭绕的黑焰似乎能焚尽世间万物，与那道金色锁链激烈地交缠、碰撞在一起。
金光与黑焰疯狂湮灭，每一次撞击都让空间为之震荡，迸发出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余波。
在这毁灭地的光影交错中，墨羽的左眼“逆命之瞳”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滴滚烫的血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清晰，那道金色锁链上的古老铭文，在这一刻，终于向他展露了其最原始、最核心的真义。
“第九十九镜，归位之时，情劫启封。”
短短十二个字，如十二道雷，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一切的谜团，一切的因果，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金色的锁链与黑焰巨爪的争斗并未持续太久，两者似乎都耗尽了力量，在一声惊动地的巨响中双双溃散，化作漫光点消弭于无形。
那道猩红的裂缝也随之缓缓闭合，禁殿内重新被死寂与黑暗所笼罩，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石柱和满地狼藉。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林远萧扶着墙壁喘息，白若薇也心有余悸地靠在一旁。
然而，墨羽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没有去看那消失的裂缝，也没有在意周围的残垣断壁。
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面。
在那片被尘埃覆盖的石板上，就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一缕微弱的光芒，正悄无声息地亮起。
那光芒不似刚才的金色神圣，也不同于裂缝的猩红暴虐，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颜色，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渗透而出的血液，正在他脚下缓缓勾勒出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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