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搀扶着那身份成谜的男人，在漆黑的江岸林地间疾校他伤势不轻，大半重量都压在苏婉身上，呼吸粗重而滚烫，显然还在发烧。
钥匙藤蔓的感知被放大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周围，避开可能的追兵和危险地带。苏婉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找到了一处被茂密藤蔓遮掩的然石缝，入口狭窄，内部却颇为干燥宽敞，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她将男人安置在石缝最里面，让他靠坐在石壁上。
“在这里等着，别出声。”苏婉低声道，随即转身出了石缝，心地用藤蔓和枯枝将入口重新伪装好。
她需要干净的水和更多的草药。
凭借着对植物能量的感知，她很快在附近找到了溪流和几种具有消炎止血功效的常见草药。她用大片的树叶折成容器，取了清水，又迅速采集了足够的草药。
回到石缝，男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抵抗着痛苦和疲惫，但苏婉一进来，他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
“是我。”苏婉将水递过去。
他接过树叶容器，默默喝了几口，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脸色却依旧苍白得吓人。
苏婉没再多，将采来的草药用石头捣碎，走到他身边：“伤口需要重新处理，你之前的包扎太粗糙了。”
他看着她手中那团绿糊糊的草药，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反对，只是微微侧过身，将受伤最重的左肩和肋下暴露出来。
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边缘已经有些发炎红肿，显然是被利刃所伤，而且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极其阴寒的能量，阻碍着伤口的愈合。
是那些杀手的手段？还是……别的？ 苏婉心中微凛，动作却不停。
她先用清水心地清洗掉之前的药粉和污血，当冰冷的溪水触碰到伤口时，男人肌肉瞬间绷紧，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清洗完毕，苏婉将捣碎的草药敷上去。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其下紧绷的肌肉和潜藏的力量。
敷好药，她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布条，替他包扎。动作熟练而轻柔，尽量不牵动他的伤势。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话。石缝内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草药被碾碎的声音，以及布条摩擦的窸窣声。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包扎完毕，苏婉退开一步，将剩下的草药和清水放在他手边：“这些草药有消炎镇痛的作用，明可以再换一次。水省着点喝。”
“多谢。”他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
苏婉走到石缝另一端坐下，与他保持着距离，也开始闭目调息，恢复刚才消耗的体力和混沌之力。
夜色深沉，石缝外偶尔传来夜枭的啼叫和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寂静：“你……不怕我吗？”
苏婉睁开眼，看向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轮廓：“怕你什么？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敢的重伤号？”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在宫里，我……”
“宫里的事，已经过去了。”苏婉打断他，语气平淡，“你现在只是个需要帮助的伤患，而我，恰好路过。”
她不想再纠结于宫中的恩怨。无论他是真皇帝还是假太监，都与她无关了。救他，不过是出于最基本的壤，或者，是偿还那夜在浣衣局外，他出手挡下那一刀的因果。
“过去了么……”他喃喃重复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那你为何……会离开皇宫？以你的……‘本事’，留在那里，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苏婉嗤笑一声：“作为？像林贵妃那样？还是像……你那样？”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那座牢笼，我待够了。外面的地，更广阔。”
他再次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是啊……牢笼……”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认同？
苏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一直给她感觉深沉难测、掌控欲极强的男人，竟然也会觉得那是牢笼？
“你身上的伤，”苏婉转移了话题，“除炼伤，还有一股阴寒的能量残留，不像普通手段。”
他身体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一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
他不愿多，苏婉也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追杀你的人，来历不简单。”苏婉提醒道，“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且……手段诡异。”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他们……是‘影券。”
“影刃？”苏婉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拿钱办事的组织，只要出得起价，谁都敢杀。”他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冷意，“看来，有人很不希望我‘活’着。”
苏婉心中了然。看来他金蝉脱壳的事，还是被某些人察觉了，甚至不惜雇佣专业的杀手组织来灭口。这背后的水，恐怕比她想得更深。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婉问。
“养伤。”他言简意赅，“然后……去该去的地方。”
苏婉点零头，不再多问。等他伤好些，自然分道扬镳。
石缝内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在狭的空间内交织。
苏婉能感觉到，他投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而她，只是平静地回望。
前尘旧债，早已在离开宫墙的那一刻，两清。
此刻，他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陌生人。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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