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还躺在地上,眼睛闭着,呼吸慢慢稳了下来。周雅蹲在他旁边,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另一只手扶着他肩膀。她没抬头,只盯着他的脸看有没有反应。
苏晴的手一直没离开潮汐琴。琴面安静下来,但刚才那道“等我”的符文还在表面游动,像一条鱼在绕圈。她的指尖轻轻压着一根弦,没弹,也没松。
狗王趴在她脚边,耳朵朝前竖着,项圈的绿光一明一暗,节奏很稳。
张兰芳站在三步远的地方,赤霄拄地,刀尖插进星髓石板里半寸。她喘得比刚才轻了,花衬衫还是湿的,贴在背上。她看着苏晴,又看看四周的柱子,忽然发现一件事。
赤霄的刀身在震。
不是她动手,也不是水流冲的。是自己在抖,频率和刚才放的《最炫民族风》后半段鼓点一样。
她低头看刀柄,金属接缝处有点锈,是上次跳广场舞时音响箱碰出来的。那音响漏电,她拿赤霄去晴源盖,结果刀和喇叭一起嗡嗡响,老姐妹们还笑战刀成麦克风了。
现在这动静……是不是也对上了?
她慢慢把刀抽出来,抬手往空中划了一下。
一道金线从刀尖甩出,在水里拉出弧形轨迹。同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圣殿外壁某处,一台还在运转的声波发射器炸了火花。
“哎?”她愣了下,“还真灵?”
她回头喊:“音乐!把音乐再开大点!”
没人动。大家都看着她。
“我音乐!”她跺脚,“平板还在不在?接着放!就刚才那首!快!”
周雅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摸沈皓身边的设备。平板屏幕裂了条缝,但还能用。她点开录音文件,按下播放。
前奏鼓点一出来,赤霄直接颤了一下,像是被叫醒。
张兰芳笑了:“我就知道!这破刀认节拍!”
她转身面向圣殿中央,把赤霄举过头顶,跟着鼓点左右摆动。每一下都带着劲,刀刃划开水流,金光一圈圈荡出去。
第二下,第三下。
当副歌第一个“苍茫的涯是我的爱”蹦出来时,整个圣殿亮了。
不是灯光,是能量场。金色波纹从赤霄扩散,贴着地面往外推,碰到柱子就往上爬,像一层膜包住了整座建筑。
外面那些嗡嗡作响的声波装置一个接一个冒烟。新秩序党的士兵耳机全爆了,有人捂着耳朵蹲下,机械腿关节咔咔乱响,走两步就摔。
“操!什么情况!”有人喊,“频率错乱!控制系统失灵!”
潜艇指挥舱里,队长拍桌子:“切断信号源!马上切断——”
话没完,他自己也叫出声。耳机里全是《最炫民族风》的变调循环,混着电流声,像鬼唱歌。
张兰芳越跳越来劲。她扭腰、踢腿、转圈,赤霄当指挥棒甩,每一下都卡在拍子上。她喊:“老姐妹们!别傻坐着!起来跳啊!音乐不停咱们就不倒!”
藏在角落的大妈们互相看了看,有人苦笑,有人抹了把脸,站起来。
音乐响第二遍时,她们排成了队形。
左三步,右三步,双手上举打拍子。动作不齐,有人顺拐,有人踩别人脚,但声音越来越整齐。
赤霄的能量场跟着节奏波动,一波强一波弱,全都踩在鼓点上。那些被打散的声波攻击残余开始变形,不再是刺耳噪音,而是变成彩色光带,缠在柱子上飘动,像节日挂的彩灯。
发光水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群群围住圣殿,随着节奏开合身体。鲨鱼群也不跑了,在外围绕圈游,尾巴摆动的频率居然和鼓点一致。
狗王站起来了。它没叫,尾巴高高翘着,项圈绿光一闪一灭,跟打节拍似的。它原地转了个圈,又朝着虚影方向低吼了一声。
苏晴抬起头。
远处,圣殿深处的光影中,公主虚影又出现了。这次她没动,只是站着,一只手抬起来,掌心向下,像是在听。
而浮雕上的符文,也开始微微发亮。不是乱闪,是一组一组亮起,顺序刚好对应音乐的旋律线。
周雅盯着这个变化,突然伸手去摸自己额头。星点有点烫,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她低声:“这节奏……能解码。”
她没多,而是打开平板,把录音波形图调出来,一边看一边用手指在空中画符号。几秒后,她瞪大眼:“这些光带的位置,连起来是字!海族的文字!”
没人回应她。所有人都看着张兰芳。
她正跳到高潮部分,整个人腾空转了个圈,赤霄横劈出去。金光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把整个圣殿罩住。
那一瞬间,所有敌方设备同时断电。
潜艇雷达黑屏,声呐失效,连应急灯都闪了几下才重新亮起。
“见鬼了!”操作员砸键盘,“物理共振?靠跳舞干掉我们?”
张兰芳落地站稳,胸口起伏,脸上全是汗。她举起赤霄,指着水面方向大喊:“听见没有!这是中国大妈的主场!想打架?先问问我们的bGm答不答应!”
音乐还在放。
“你就像那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赤霄的震动停了。
但金光没散。
它沉进地面,沿着星髓纹路蔓延,最后汇聚到圣殿核心位置。那里升起一团柔和的光,不高,不大,却让所有人心里一静。
苏晴的手指动了。
她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没有声音传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感觉耳朵里“叮”了一下,像是玻璃杯被筷子敲了。
琴身泛起银光,顺着她的手指爬上去,缠住手腕,又滑向肩膀。她没躲,也没话,只是抬头看向虚影。
两人隔着几十米的水,对视。
然后,苏晴抬起另一只手,按在琴面上。
这一次,她用了两只手。
琴身震动加剧,频率和刚才的舞蹈节奏完全不同。更低,更慢,像是心跳。
张兰芳察觉到了,立刻收刀回身:“心!她要干嘛?”
话没完,异变突生。
赤霄突然脱手飞出,不是被人打掉,是自己弹出去的。它在空中转了半圈,刀尖朝下,直直插进苏晴面前的地面上。
金光顺着刀身往下渗,和琴传出的银光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
两种光缠在一起,像两条蛇绞着下沉,最后钻进地底。
整个圣殿静了一秒。
下一秒,地面亮了。
无数线条从脚下浮现,组成一个巨大圆阵。一半是金色,一半是银色,中间交界处,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不是现代文字。
也不是海族符文。
是中文。
四个字:
等你归来
张兰芳愣住。
周雅猛地抬头,手里的平板掉在地上都没捡。
狗王坐直了,耳朵完全竖起,项圈绿光稳定闪烁。
苏晴看着那行字,嘴唇动了动。
她没哭,也没笑。
她只是把手按得更紧了些。
琴弦再次震颤。
这一次,声音出来了。
很轻,只有一个音。
但张兰芳听出来了。
那是《最炫民族风》的第一个音符。
赤霄插在地上,刀身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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