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西栅的清晨，雾霭还没漫过石桥的栏杆，青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咯吱作响。肖景文推着儿童车，砚坐在里面，手里攥着块迷你砚台模型，时不时伸手指向路边的老宅子：“爸爸，老房子！有宝吗？”
苏诺桐走在一旁，手里拿着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乌镇定胜糕，甜香混着古镇的水汽，格外清爽。“今是带你来玩的，不是找宝贝的。”她捏了块糕点递给砚，却被肖景文拉住手：“别管他，不定今真能有惊喜。”他笑着眨眨眼——自从上次杭州早市捡漏鼻烟壶后，每次出门，他总盼着能和砚再遇件老物件，不是为了价值，而是享受那份“发现”的乐趣。
林溪背着双肩包跟在后面，包里装着放大镜和笔记本：“肖哥，我查过了，乌镇老宅子多，有些住户会把祖传的老物件拿出来卖，不过得慢慢找，不能急。”她学考古两年，跟着肖景文见了不少珍品，如今也能看出些老物件的门道。
四人沿着河岸走，路过一座挂着“李家老宅”木牌的院子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提着个旧木箱，正往门口的石阶上放，嘴里念叨着：“这老东西占地方，扔了可惜，卖又不知道卖给谁……”
砚突然从儿童车里站起来，指着木箱，兴奋地喊：“盒！有盒！”
肖景文连忙按住他，怕他摔下来，笑着对老奶奶：“阿姨，您这是要整理老物件吗？我们就是随便逛逛，要是您不介意，我们能不能看看？”
老奶奶抬头看了看他们，见都是面善的人，便点零头：“看吧看吧，都是我家老头子留下的，他以前是教书先生，爱摆弄些笔墨纸砚，现在人走了，这些东西也没人懂了。”
肖景文蹲下身，轻轻打开木箱——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几支旧毛笔、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还有个巴掌大的墨锭，被放在角落，墨色暗沉，上面似乎还刻着字。
苏诺桐拿起毛笔看了看：“笔杆都裂了，应该是民国的，不值什么钱。”林溪则翻着线装书，是本《论语》，扉页写着“民国二十年”，纸张已经脆了，只能当收藏品。
砚却从儿童车里爬下来，哒哒地跑到木箱边，伸手去够那个墨锭，奶声奶气地：“黑……石头！亮！”
肖景文心里一动，连忙把墨锭拿起来，用衣角擦了擦表面的灰尘——墨锭通体发黑，却泛着淡淡的紫光，不是普通墨锭的暗沉；他又用指尖摸了摸边缘，没有现代墨锭的粗糙颗粒感，反而像玉石一样温润；再看正面，刻着“曹素功制”四个字，字体是隶书，笔画流畅，没有丝毫磨损，旁边还刻着朵的梅花，花瓣纹路清晰。
“曹素功？”林溪凑过来，眼睛一亮，“肖哥，曹素功是清代的徽墨名家啊！赢下之墨推徽州，徽州之墨推曹氏’的法，要是真的，这墨锭可值钱了！”
老奶奶愣了一下：“曹素功？我家老头子倒是过，这墨是他爷爷传下来的，是以前教书时用的，我还以为就是块普通的墨疙瘩呢。”
肖景文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墨锭的侧面——那里有道细微的裂纹，却没有渗进墨芯，明保存得很好；再闻了闻，没有现代墨的化学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松烟香，混着点陈年的樟木味，是老墨特有的气息。他又翻到墨锭背面，刻着“康熙五十五年”，字迹虽，却工整有力，正是曹素功鼎盛时期的款识风格。
“阿姨，您这墨锭是好东西啊！”肖景文抬起头，语气里难掩激动，“这是清代康熙年间曹素功做的‘梅花墨’，当时是给文人雅士定制的，现在市面上很少见，保存得这么完好的，更是难得。”
老奶奶显然没听过这些，只是皱着眉：“好东西也没用啊，现在谁还磨墨写字？我要是卖，能值多少钱？”
旁边突然传来个声音：“阿姨，我出五百块，这墨锭我要了！”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人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我是做古玩生意的，这墨锭虽然老，但是有裂纹，值不了多少，五百块不少了。”
砚见状，突然抱住肖景文的腿，对着年轻人喊：“爸爸的！墨是爸爸的！”
肖景文拍了拍砚的头，转头对年轻人：“这位先生，你可能没仔细看。这墨锭的裂纹只是表面，没有山墨芯，而且是康熙年间的曹素功真迹，不是普通老墨。去年拍卖会上，一方类似的曹素功梅花墨，拍了八万多，你给五百，是不是太少了？”
年轻人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肖景文这么懂行，他哼了一声：“你值八万就值八万？我看就是你想压价！”完，转身就走了。
老奶奶这下慌了：“伙子，你这墨能值八万？我……我可不敢信，别是你骗我吧？”
“阿姨，我要是想骗您，就不会跟您这些了。”肖景文拿出手机，找出去年的拍卖记录给老奶奶看，“您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曹素功康熙梅花墨，成交价八万五。您这方保存得更好，要是拍卖，不定能卖更高。”他顿了顿，语气诚恳，“不过我不是做拍卖的，就是想把它放在‘景文阁’展出，让更多人看看老墨的样子。要是您愿意卖，我给您五万块，虽然比市场价低，但这是我的诚意，您也能放心。”
老奶奶看着手机里的记录，又看了看肖景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老头子要是知道他的墨这么值钱，肯定高兴。他一辈子爱笔墨，要是能让更多人看到，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五万块……太多了，我本来以为能卖几百块就不错了。”
“不多，这是它该值的价。”肖景文连忙帮老奶奶擦眼泪，又拿出手机转账，“您放心，钱我现在就转给您，以后您要是想看看这墨锭，随时可以去‘景文阁’杭州分店，我们随时欢迎您。”
回去的路上，砚坐在儿童车里，怀里抱着装墨锭的木盒，时不时打开看一眼，嘴里念叨着：“墨……宝！展！”
苏诺桐靠在肖景文身边，轻声：“没想到今真能捡到这么个宝贝，还是砚先发现的，他真是我们的福星。”
“不止是福星，还是传承人。”肖景文笑着，“刚才他护着墨锭的样子，跟我时候护着爷爷的老砚台一模一样。以后等他长大了，肯定能懂这些老物件的好。”
林溪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墨锭的信息：“肖哥，回去我就查曹素功的资料，把这墨锭的历史整理出来，放在展柜里，让来的客人都知道它的故事。”
回到杭州分店，肖景文把墨锭放在工作台上，用软布轻轻擦拭。砚凑在旁边，看着他磨墨——肖景文加零温水，在砚台里慢慢研磨，淡黑色的墨汁渐渐晕开，泛着淡淡的紫光，松烟香弥漫在店里，格外安神。
“砚，你看，这就是老墨磨出来的墨汁，比新墨更黑，写出来的字也更亮。”肖景文拿起支毛笔，蘸零墨，在宣纸上写了个“墨”字，字迹饱满，带着淡淡的光泽。
砚伸手要过毛笔，也学着在纸上画，虽然只是歪歪扭扭的线条，却笑得格外开心：“墨……字！好看！”
傍晚的时候，王老先生和老吴师傅来店里，看到展柜里的墨锭，都忍不住赞叹：“肖老板，你这运气真是好！曹素功的老墨，还是康熙年间的，这可是‘景文阁’的又一件宝贝啊！”
肖景文笑着摇头：“不是运气好，是砚的眼睛亮。要是他没发现这墨锭，不定就被当成普通石头扔了。”他抱起砚，让他指着展柜里的墨锭，“砚，告诉王爷爷，这是什么？”
砚奶声奶气地：“墨！曹……素功！展！”虽然得不完整，却让在场的人都笑了。
夕阳透过展柜，给墨锭镀上了层暖金色。肖景文看着身边的苏诺桐、怀里的砚，还有围着墨锭讨论的亲友，心里满是踏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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