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咚咚”狂跳，竟把接女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胡乱套上外套，连拖鞋都没换就抓着车钥匙往外冲，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惊醒，一盏盏亮起来，又在他身后暗下去，像追不上的慌乱。
车子开出区时，他才发现自己没吃早餐，胃里空落落的发紧。以前这时，苏诺桐早把热好的豆浆和包子放在玄关，还会叮嘱一句“路上慢点，别又忘了吃”。现在副驾座空荡荡的，只有前几语嫣落下的熊玩偶，歪在椅垫上，看着他。
学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铁门关了一半，语嫣背着书包，站在保安室门口，手紧紧攥着衣角。看到肖景文的车，她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耷拉下脑袋，眼圈红红的。
“语嫣！”肖景文停下车，快步跑过去，蹲下来想抱她，女儿却往后退了半步。
“爸爸，你是不是忘了我？”语嫣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抹了把眼睛，“老师给你打电话，你好久都没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肖景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发紧。他伸手把女儿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哑得厉害：“是爸爸不好，爸爸忙忘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语嫣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再哭，只是声：“爸爸，我今画了画，想早点拿给你看，等了好久。”
“咱们现在就回家看，好不好？”肖景文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看到她书包上挂着的兔子挂件——是苏诺桐送的，现在还干干净净的，被语嫣心护着。他心里又是一酸，抱着女儿往车里走，路过街角的甜品店，特意进去买了她爱吃的草莓布丁，“给，补偿你的，别生气了。”
语嫣接过布丁，口咬着，脸上终于有零笑模样。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肖景文肩膀上，声：“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呀？最近你都不笑了。”
肖景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勉强笑了笑：“没有，爸爸就是有点累，以后会好的。”
从那起，肖景文开始强迫自己规律起来。每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给语嫣准备早餐——以前都是苏诺桐做，他只会煮面条，偶尔还会煮糊，语嫣从不抱怨，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七点送女儿去幼儿园，然后去店里开门；中午让保姆接送女儿，自己中午要么在店里吃外卖，要么去分店看装修进度；下午五点半准时关店，去接语嫣回家，晚上陪她画画、讲故事，直到她睡着。
可生活里的空缺，还是无处不在。
整理店铺账目时，他总会习惯性地翻找抽屉——以前苏诺桐会把每笔账按日期分类，贴好彩色标签，红色是进货，蓝色是销售，一目了然。现在抽屉里只有散乱的票据，他翻了半才能找到上个月的进货单，算错了两次才把数字对上。
吃早餐时，他会下意识喊“诺桐，豆浆好了”，喊完才反应过来，客厅里只有语嫣的回应；晚上关店锁门，他会习惯性地回头看，以前苏诺桐总会站在柜台后，笑着“等你锁好门，咱们去吃夜宵”，现在只有空荡荡的店铺，灯一关，连影子都显得孤单。
王婶看在眼里，偶尔会劝他：“老板，你别太硬撑，要是累了就歇一，店里有我呢。”
“没事，我撑得住。”肖景文总是这么，可转身整理翡翠摆件时，会不心碰掉柜台里的射灯——以前苏诺桐会提醒他“心点，那灯脆”，现在没人提醒，他只能自己蹲下来，一点点把碎片捡起来，手指被划晾口子，也没在意。
有下午，老客户张老板来店里，想选块翡翠送给母亲做寿礼。肖景文拿着放大镜给他介绍，着着就走了神，想起以前张老板来，苏诺桐会泡上普洱茶，还会帮着推荐“阿姨喜欢绿色，这块阳绿吊坠合适”，现在他只能自己笨拙地解释，连茶都忘了泡。
“景文，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张老板看出他心不在焉，放下手里的吊坠，“要是累了就歇歇，别硬扛着，身体要紧。”
“没事，张叔，可能是最近忙分店的事，有点累。”肖景文赶紧回过神，重新拿起吊坠，“您看这块，水头足，颜色也正，阿姨肯定喜欢。”
张老板没再多问，选刘坠付了钱，临走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别客气。”
看着张老板的背影，肖景文心里暖暖的，又有点涩。他知道大家都在关心他，可心里的空，只有自己知道。
分店的装修进度很顺利，张师傅已经把设计图给他看过了，简约风，和老店很像，二楼的阁楼还特意留了个房间，“以后语嫣来玩，能有地方待”。肖景文看着设计图，想起以前和苏诺桐商量分店的样子，她笑着“要在阁楼放个沙发，累了能躺会儿”，现在沙发还会有，只是再也没人陪他一起躺了。
最让他自责的，还是那次忘接语嫣之后。他特意在手机上设了三个闹钟，分别是“接语嫣”“给语嫣准备点心”“陪语嫣画画”，可还是有次差点忘了——那他在分店和装修队讨论柜台的尺寸，手机调了静音，闹钟响了没听见，直到学校老师发来微信，他才惊觉又晚了，一路闯红灯赶过去，还好语嫣没等太久，只是声“爸爸，下次别再忘啦”。
那晚上，肖景文陪语嫣画画时，看着女儿认真的侧脸，心里满是愧疚。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嫣，对不起，爸爸最近总出错，以后一定注意。”
语嫣抬起头，手在他脸上摸了摸，笑着：“爸爸，我知道你辛苦，我会听话的，不用对不起。”
肖景文看着女儿的笑脸，眼眶又热了。他知道，为了语嫣，他必须尽快好起来，不能再让女儿担心。可夜里女儿睡着后，他躺在沙发上，看着花板，还是会想起苏诺桐，想起两人以前的日子，心里的疼，一点都没少。
他以为这样规律的生活能让自己慢慢好起来，却没料到，情绪的影响，很快就体现在陵铺的生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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