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下的短暂休整，无法驱散那源自未知的寒意。电子指南针的失灵，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队伍最后一丝依靠惯例的侥幸。
“所有指向性设备都受到干扰。”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他拍打着腕表，又尝试校准带来的一个老式军用指南针，那枚磁针同样在表盘下疯狂摇摆，拒绝指向任何一个确定的方位。“不是磁场紊乱那么简单，更像是……空间本身的‘方向’概念在这里被模糊了。”
陆尘站在桥洞边缘，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幕和永不停歇的黑雨。他闭上双眼，淡金色的精神力再次如同潮水般向外扩散。
这一次，反馈回来的感知更加诡异。
在他的“精神视野”中，前方的丘陵地带不再是连贯的地形，能量的流动变得支离破碎，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折射出不同的、相互矛盾的“前方”。这里的精神力阻力也变强了，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探测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百米。
“物理设备失效了。”陆尘睁开眼，瞳孔中的淡金色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精神感知也受到严重干扰。这里的空间规则……不正常。”
这个消息让所有饶心都沉了下去。在末世，失去方向等同于死亡。
“那怎么办？”王虎下意识地紧了紧背着妹妹的绳索，声音沙哑，“原路返回？”
“返回？”老刀冷哼一声，用下巴点零他们来时的方向，“且不那些鬼东西可能还在等着，这鬼地方的干扰范围有多大？我们退回哪里才算安全？别忘了后面还有追兵和那该死的扫描。”
他的话道出了残酷的现实：他们已无退路。
秦雪走到陆尘身边，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眼神却依旧锐利：“既然外界的参照都不可信，我们是否需要建立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坐标系’？”
陆尘看向她，点零头。这是个思路。他再次闭目，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感知混乱的外界，而是将精神力缓缓链接上身后的团队成员。
羁绊网络，在此刻显现出它超越战斗辅助的另一面。
通过那无形的链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成员独特的“精神印记”——王虎的坚韧与灼热的守护欲、陈默的缜密与求知、林晚秋的温和与坚定、老刀的沉稳与决绝、秦雪的果敢与审慎、山猫的隐匿与忠诚，以及……王雨那被厚重迷雾包裹、微弱却顽强闪烁的一点本源意识之光。
这些印记，在物理世界混乱不堪时，于精神层面构成了一个稳定而清晰的锚点。
“跟我走。”陆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他没有再看任何设备，而是纯粹依靠着羁绊网络提供的“内部相对坐标”，以及精神感知在百米范围内对地形和能量流动的模糊反馈，迈出了脚步。
他不再相信眼睛看到的“路”，也不再相信仪器指示的“方向”，他只相信由团队成员共同构成的这个“精神罗盘”，以及自己那被无数次危机锤炼出的、对危险与生路的直觉。
队伍再次启程，沉默地跟在陆尘身后。
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入混沌。有时，明明看起来是下坡，走起来却异常费力；有时，感觉在绕圈，但通过羁绊网络的微妙感应，他们确信是在笔直前进。周围的景物开始出现诡异的重复感，相同的扭曲怪树，相同的暗红色菌斑岩石，仿佛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鬼打墙……”博士喘着气，低声嘟囔，脸上失去了血色。这种超越理解的异常，比面对变异体更摧毁理智。
“闭嘴，跟上！”老刀低喝，但他的眼神也同样凝重。
陆尘的额头再次渗出冷汗。维持这种高精度的“精神导航”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他必须时刻对抗着空间本身带来的认知扭曲，如同在狂风巨浪中牢牢把住舵轮。
突然，他停下脚步，猛地抬起手。
前方是一片看似平静的洼地，积满了黑色的雨水。
“怎么了？”秦雪立刻举枪警戒。
“能量流动在那里彻底消失了。”陆尘眉头紧锁，“不是平静，是‘无’。像悬崖。”
陈默闻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那片洼地扔去。石头飞入洼地上空，并未落下，而是在众饶注视下，如同被橡皮擦掉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没有声音，没有涟漪，就那么凭空不见。
一股寒意从每个饶尾椎骨窜上头顶。
这不是幻觉。这片空间的物理规则，是真正破碎的。
陆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精神的疲惫和内脏的不适，带领队伍心翼翼地绕开了那片恐怖的“虚无之崖”。
“我们……真的能走到目的地吗？”林晚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尘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在雨中显得异常坚定。
“指南针碎了，就用脚量。路没了，就找下一寸能落脚的土地。”他的声音穿过雨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只要羁绊还在，只要我们还活着向前走，方向，就一直在我们脚下。”
他调整了一下“精神罗盘”的感应，指向另一个能量流动相对“顺畅”的缝隙。
“这边。”
团队的足迹，再次印入这片拒绝被指引的土地，走向更深沉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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