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在会议室白板上的光标微微闪动。
展览闭幕后的第三，空气里还残留着那场舆论风暴的余温，但新的冷箭已经搭上了弦。
林夏手里捧着一杯已经放凉的黑咖啡，视线凝固在系统刚刚抓取到的一条后台预警上。
某知名财经媒体的专题草稿赫然在联—《从逆袭姐姐到全民算账：一场被误导的情绪风暴》。
副标题更是图穷匕见，直接将“反击者联盟”定性为“煽动阶层对立的流量收割机”。
【提示：该内容风险等级高。
背后资金链路指向：三家头部mcN机构联合赞助。
核心诉求：通过定义“极端化”，切断联媚商业合法性。】
“这帽子扣得挺大。”林夏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见猎物落网的冷静。
她没有让公关部去写那种不痛不痒的“严正声明”。
她关掉预警窗口，转身调出了联盟内部那个加密的数据库。
那是37位曾经试图通过直播带货翻身、最后却负债累累的成员提供的完整财务流水。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林夏花了半时，筛选出6组具有典型职业路径重叠的案例。
“我们不做辩解。”林夏将一份名为《六年六城六败局》的数据纪录片脚本发到了工作群里，“预告片只放一句话：他们不钱怎么没的，我们来。”
工位另一头的阿哲秒回了一个“收到”的手势。
这子眼睛毒，一眼就看穿了那篇财经专题的死穴。
“既然他们收了mcN的钱想搞‘理中客’，那咱们就帮他们把账算得更细一点。”阿哲把脚架在桌子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划动。
没过多久，一套匪夷所思的“反向热搜提案”出炉了。
纪录片还没上，几张长图先在微博炸了锅。
那是一位前大厂运营转行做母婴直播亏损47万的详细明细表，但阿哲没放总数，而是把它拆解成了让人窒息的每日支出条目。
话题瞬间冲上榜单中段：“她为涨粉花283元买假评论”、“凌晨三点的选品会没人报销打车费”。
“这才是生活。”阿哲看着后台飙升的实时数据，嘿嘿一笑，“那一篇篇宏大叙事的财经分析，哪有这283块钱的假评论扎心？”
分时段投放的策略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网民们没空去关心什么“情绪风暴”的宏大定义，他们只看到了那个在该媒体专题发布前两时，被顶到热评第一的质问：“编，你凌晨打车报销吗？她不报销。”
哪怕隔着屏幕，林夏都能感觉到那家媒体主编的崩溃。
两个时后，那篇原本气势汹汹的专题文章悄悄修改了标题，删掉了所有关于“煽动”的字眼。
与此同时，顾沉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他低沉而条理分明的声音。
那是市场监管局调研组打来的电话，对方显然对顾沉舟之前提交的“成本披露建议稿”产生了浓厚兴趣，正在追问人力构成统计口径的依据。
顾沉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一摞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摊开在桌面上。
那是他连夜整理的近三年平台主播劳动仲裁案件裁决文书。
“这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顾沉舟对着电话，手指在一行行标红的条款上划过，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我们提炼了‘隐形雇佣关系’判定的五要素，并附带了一个算法识别模型。明我会提交补充材料，重点标注当前普遍存在的以‘合伙人’名义规避社保缴纳的操作。”
挂断电话，顾沉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效果立竿见影。
当下午，行业群里就传出消息，两家原本准备大张旗鼓签约“自由职业主播孵化计划”的头部机构，突然以“内部调整”为由，紧急撤回了所有合同。
办公室的另一角，李曼的会客区气氛却有些凝重。
自从“算账”火了以后，李曼的邮箱几乎被塞爆。
二十多位学员联名请求联盟开设“止损评估服务”，想在投入资金前预判项目的失败概率。
大家都想要个标准答案，想听一句“你能斜。
但李曼拒绝了所有标准化流程。
此刻，她面前坐着一位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疲态的女人。
女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商业计划，讲着只要投入十万就能如何回本。
李曼静静地听完，然后递过去一张纸巾，打断了对方的亢奋：“刚才访谈里你提到，你老公上周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
女饶声音戛然而止。
“在这个阶段，你的风险承受底线是零。”李曼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这个项目或许能赚，但你扛不住哪怕百分之一的波动。你老公刚做完手术，你你能扛？这钱不是投资，是赌博。”
女人愣了几秒，突然捂着脸痛哭失声。
这就是李曼的一周，七个人，劝退了五个。
没有鸡汤，只有冰冷的现实止损。
夜色渐深，剪辑室里只有陈导的屏幕还亮着。
林夏推门进去的时候，陈导正对着《六年六城六败局》的时间轴发呆。
“看出什么了？”林夏问。
“巧合得有点过分。”陈导指着屏幕上定格的几张旧工牌照片，声音有些沙哑，“六个主人公，三个来自同一家大厂。虽然部门不同，但我查了她们的离职时间，全部卡在当年的‘绩效优化’窗口期内。”
陈导移动鼠标，将几封当年的内部邮件截图插入画面。
那些冠冕堂皇的“毕业快乐”，此刻与她们后来惨痛的创业失败形成了讽刺的互文。
屏幕最后定格在一行系统自动生成的字幕上：“有些失败，是提前被计算好的。”
这部片子没有公开发布。
陈导直接把它定向发送给了三位正在筹备新节目的电视台制片人。
不到十分钟，其中一位回复了消息：“老陈，这不像纪录片，这像一份起诉书。”
林夏看着那行字，刚想话，视线中忽然跳出了熟悉的半透明面板。
这一次，系统的红色感叹号闪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促。
【警报：监测到特定关键词热度异常上升。】
【关联对象：某大型综艺制作组。】
【核心内容解析：针对“反击者联盟”的全面围剿已启动，代号“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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