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会在茶余饭后唏嘘一句“杀得太狠”，但转瞬就会为今能多赚几文钱，孩子能在街上安全玩耍而感到一丝庆幸。
在这看似恢复“和谐”与“热闹”的表象之下，真正的权力格局正在悄然重塑。
紫禁城内，崇祯皇帝无视外界纷扰，全力推动着他的“实务特科”和胥吏晋升计划。
旨意明发下，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引起了更大的争议和暗流。
但皇帝用强权和厂卫硬生生压住了北京的反对声音。
一批批来自各衙门的胥吏，怀着激动，忐忑，难以置信的心情，走进了由厂卫和剩余科道官联合把守的考场。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之乎者也的八股文，而是实实在在的刑名案例，钱粮账目，工程预算。
很多人下笔如飞，展现出对实务惊饶熟悉和理解。
也有不少人抓耳挠腮，暴露了平日只会溜须拍马，欺上瞒下的本质。
与此同时，那些从外地涌入的“投机者”们，很快发现自己碰了壁。
他们习惯的钻营方式，拜码头，递名帖，送贿赂在新的权力结构下几乎失效。
负责接待的往往是那些刚刚获得权力的胥吏出身的官。
这些人对传统士大夫阶层有着本能的不信任和隐隐的敌意，办事极其“讲原则”，让投机者们无处下手。
北京的新朝堂，正在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重新拼凑。
最高处是孤家寡人，手握绝对武力和财力的皇帝。
中间是倪元璐等少数幸存的老臣和英国公等表态效忠的勋贵，他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底层，则开始涌入大量来自胥吏阶层的“新官”，他们充满干劲，熟悉业务。
对皇帝感恩戴德，但也带着难以磨灭的旧衙门习气和可能的新腐败风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英国公大军离京，并未直接快速南下，而是先向西进入真定府，顺德府一带。
簇去岁今春旱蝗交替，灾情极其严重，加之官府催科不止，早已是饿殍遍野，赤地千里，流民塞道。
景象凄惨，远超京畿。
道路两旁，时见倒毙的饿殍，被野狗啃食，无人收埋。
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百姓蜷缩在残垣断壁下，眼神麻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更有成群结队的流民，如同行尸走肉般盲目地移动，看到大军过来，先是惊恐躲避，待发现这支军队军纪严明，并不掳掠时，才敢远远观望。
张之极严格执行皇帝密旨。
他命令黄得功负责此事。
黄得功此人，对待上官或许心思活络，对待下属和百姓却自有一套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方法。
他令军士在流民聚集处架起大锅，熬煮稀粥，但并不白给。
一名嗓门洪亮的军校站在高处，敲着锣大声宣告：
“钦差英国公奉旨南巡，拯济百姓，现有活路两条：一，青壮有力者，可报名从军，一日两餐干饭，每月还有饷银可拿，替皇上效力，搏个前程。”
“二，不愿从军者，可随军行动，我军需大量民夫搬运物资，修缮道路，管饭，但无饷银，只给一炷香时间，过时不候，”
消息在绝望的流民中炸开。
当兵吃粮，是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是给皇帝当兵？
还有饭吃，有饷银？
对于这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来，这简直是唯一的生机。
一时间，无数青壮男子挣扎着爬起来，涌向报名点。
黄得功亲自挑选，他只选那些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凶悍或求生欲望的，过于孱弱，麻木的一概不要。
他对着挑选出来的人吼道：
“老子黄得功，以后就是你们的头，记住了，吃了皇粮，就是皇上的人，叫你们冲就冲，叫你们杀就杀，谁敢怂，老子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但立了功，银子，田地，甚至官身，皇上和英国公都绝不吝啬！听见没有！”
“听见了！”新募的流民兵有气无力地回应。
“没吃饭吗？大声点！”黄得功怒喝。
“听见了！！”声音终于汇聚成一股的呐喊。
就这样，大军一边缓慢行进，一边如同滚雪球般吸纳着流民。
黄得功将这些去独编营，进行最基础的队列和服从训练，装备则先用缴获或库存的旧兵器。
这些新附之军，战斗力几乎为零，但数量增长极快，短短十余日，竟已招募了近五千人！
他们成为了大军的一支特殊组成部分——流民新营，由黄得功直接统辖。
张之极冷眼旁观，心中忧虑更深，但皇帝密旨如此，他也只能默许。
大军所过州县，无不震动！
地方官员早已通过塘报得知了京城发生的“变”，两万百多颗人头落地的消息让他们胆战心惊。
如今看到这支不仅杀气腾腾，还裹挟着数万流民的庞大军队过境，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心翼翼地迎送，供给粮草，拼命想探听虚实，尤其是对那道“免赋诏”感到极度的恐慌和不解。
张之极严格遵循皇帝方略。
每到一处，首要任务便是政治宣示。
召集当地所有官吏，士绅，耆老乃至百姓，由随行的东厂番子或翰林官当众高声宣读皇帝圣旨！
“免下一切赋税徭役”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气沉沉的华北大地。
百姓们先是死寂，旋即爆发出冲的欢呼！
无数人跪地磕头，痛哭流涕，“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而地主，士绅，则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宣旨之后，张之极立刻行动。
户部吏员和内帑太监接管府县钱粮账册库房。
厂卫缇骑四处巡查，一旦发现敢有阳奉阴违，私下摊派者，立刻锁拿，情节严重者当即处斩，悬首示众。
英国公的王命旗牌和皇帝的血腥清洗在前，无人敢轻易试探这把刀的锋利程度。
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甚至快过军队的行进速度。
英国公的铁血手段和皇帝“免赋”的诚意，伴随着无数饶口耳相传，先于大军，传向了河南，湖广，乃至更远的四川
而此时张献忠已入川，建立了他的大西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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