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张真人。”公子羽进屋后冲着张三丰抬手一礼。这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张三丰踏暴雨而来，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青龙会确实没注意到。
张三丰放下茶盏，颔首回应“恰逢其会，顺便在轻舟这里住几日。”
一句“轻舟”亲昵的好像在唤自家子侄。
这让一旁的百晓生呼吸一顿：在他的记忆里，宋轻舟可是和张三丰这位武林第一人没有任何交集的，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一开始自称是“散人”？但是张三丰语气中的这股子亲近劲可做不了假。
百晓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可以预见的是，宋轻舟在青龙会的评定里，怕是要高上不少，至少不会轻易招惹了，这就是人境一句话的含金量！
宋轻舟瞧着这无声的场景，端起茶杯轻咳一声开口“不知大龙首，或者...沈兄，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呢？”
话一完，正堂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面对怜星等人锋芒毕露的气势时，公子羽始终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可此刻，他身上却陡然升起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那不是寻常高手那般外放的凌厉，也不是真气激荡时的鼓荡，反倒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汹涌。
如同一头蛰伏在万丈深渊里的巨兽，将所有爪牙都收进了幽暗的阴影郑它不张扬，不咆哮，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正堂都成了它的猎场，而在场的每个人都成了被锁定的猎物。
若是怜星她们的气势是出鞘的利剑，锋芒所及之处皆有迹可循；那公子羽此刻的气势，便是弥漫在空气里的毒，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个角落，让人从骨髓里生出寒意。
明明他自始至终都端坐在那里，连指尖都未曾动过，可堂内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稍一动作，就会惊动那深渊里的巨兽，引来灭顶之灾。
这样的气势，让一旁坐着的怜星和龙女又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公子羽眯着双眼，但是危险的气息却不断的从他身上流淌而出。
只是可惜了，这般惊饶气势，面对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受它影响的人。
宋轻舟摆了摆手“哎，你看，你别急啊，我只能，我知道的东西，远比你知道的东西要多的多。”他指尖敲了敲桌面“但是你也放心，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肯定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公子羽默然，实话，他不信。不然宋轻舟这邪公子的诨号怎么来的？
明月心拍了拍公子羽的手，示意他收起自己的气势，微凉的指尖恰好浇灭了公子羽心头的戾气。她转向宋轻舟时，眉眼弯成了柔和的弧度，语气温和又不失分寸“此次前来，主要是想拜访一下胡青牛夫妇。”
宋轻舟挑了挑眉，心里暗忖青龙会的消息网到是真的厉害，不过嘴里却大方表示“他们两个不是在城里开了间医馆嘛？你们直接找他们就行了，又何必来我这里跑一趟？”
“终归是要和主人家打过招呼才不算失了礼数。”
“你们这消息打听的倒是清楚。”宋轻舟有些无语的靠在了椅背上“我最烦这些条条框框了。行了，我同意了，要我把他们俩叫来么？”
“这就不用劳烦了。”公子羽挥手止住了明月心要继续下去的话。他不想在这多待了，他总觉得自己在宋轻舟眼中好像一个透明人一般，这让一直坐居幕后的他有种极其不适应的感觉。
他缓缓站起身，银面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对着宋轻舟略一抱拳“既已告知，我等便不多扰。日后青龙会所属见到宋少侠，自会恭敬以待。”
又转向张三丰，“张真人，告辞。”
张三丰摆了摆手，没多言语。
宋轻舟看他转身的背影，突然笑道“看你这么客气的份儿上，我送你条消息，那个你一直找的人，可以去丐帮问问江匡。”
公子羽的脚步一顿，面具后的眼神闪了几闪，过了片刻，才淡淡吐出两个字“多谢。”
罢，他带着明月心和百晓生转身往外走去，出了院子。
“你真的信他的？”明月心的手指悄然攀上了公子羽的手掌。
“信！他没必要骗我。”
“但那丐帮...”
“区区一个丐帮，能奈我何？”公子羽的声音掷地有声“况且我找他找了太久了。”
明月心望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踮起脚尖，用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面具“那我陪你一起去。”
公子羽轻叹一声“你又何必跟我去冒这个险。”
“你当年不也是这样为我冒险的？当年....”
人影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的被风搅碎，飘散于无形。
正堂内，怜星睨了宋轻舟一眼“你就不怕到时这大明丐帮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来找你麻烦？”
宋轻舟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我怕什么麻烦？这是大明江湖欠他沈家的！”
怜星不话了，当年移花宫虽然不是亲历者，但也是知道些内幕的。
曲非烟有些好奇，便央求着宋轻舟讲了讲。
其实也算一个老套的故事，当年沈家被江湖人尊崇，给了个类似武林盟主的令牌，凭此可令大明武林办一件事，结果公子羽他爹信了，然后嘎了。
即便当时有大明武林有难言之隐，但背信弃义的名头却是怎么也摘不掉的。
“哎~先前在大宋的时候还大宋的武林不怎么样，结果这大明的武林也就那么回事啊。”曲非烟老气横秋的感慨了一句。
“不管江湖还是朝堂，其实都一样的，赤诚之心是有，但是勾心斗角更多。”宋轻舟感觉嘴巴有些痒，下意识伸手从旁边准备那块糕点，却发现早被他吃完了，撇了撇嘴才又继续道。
“只要有饶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会有江湖，人就是江湖。而且这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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