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异邦的客人。”
他的声音嘶哑飘忽，如同砂纸在朽木上摩擦，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催眠般的韵律，兜帽下的阴影中，两道如同毒蛇窥伺的狂热目光死死锁定了星。
“请留步……”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阴影中的眼神更加灼热。
“你……渴望长生吗？”
三月七被这突兀出现的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星身后缩了缩。
星却纹丝不动，扛着棒球棍，灰眸平静地迎上兜帽下的视线，用一种探讨晚饭吃咸了还是淡了一般的语气回答。
“不。我渴望力量。”
那自称“绿芙蓉”的神棍显然被这完全偏离剧本的回答噎得不轻，仿佛被强行按了暂停键，兜帽下的阴影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气音。
“……”
“我…我明白了！”
他强行续上剧本，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带着一种“我懂你”的夸张。
“你是想，你渴望长生，对吧！
毕竟，不朽的生命，拥有无穷的时间去追逐力量，这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伟力！”
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耿直，毫无转圜余地。
“不，我只是渴望纯粹的力量。像黑洞吞噬恒星那样的力量。
长生不死，效率太低。”
绿芙蓉。
“额……”
兜帽下传出类似喉咙被卡住的声响。
他精心编织的蛊惑网被星这“莽夫”式的直球打得七零八落。
沉默了好几秒，他才干瘪地憋出一句，带着一丝狼狈和被打乱的愠怒。
“你……你把我给整不会了，姐妹……”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烦躁，声音压得更低，透出诱哄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你这个人……真有点意思。坦率讲吧。”
他故作姿态地摊了摊枯瘦的手。
“我这门路，只渡有长生之缘的化外民。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为你考虑”的虚伪。
“凭你这性子，倒真可能和反物质军团那群只懂毁灭的疯子臭气相投？
毕竟他们，也只追求纯粹的力量，纯粹的破坏……”
他警惕地左右瞟了瞟，做贼般低语。
“甭管选哪条道儿，咱都把声线放低点儿，这可是掉脑袋的勾当……”
他凑近星，浓重的口臭混合着阴湿气息扑面而来。
“在获得那足以踏碎星辰的‘纯粹力量’前，你难道就不渴望……永远活下去吗？
活着，才有无穷的可能！可瞧瞧这仙舟联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伪装的悲愤。
“他们自私！傲慢！他们独占长生！把芸芸众生通往不朽的光荣之路彻底堵死！
他们眼中哪有短生种的福祉？！哪有你们这些异邦旅饶渴求？！”
他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灰袖如同破烂的蝙蝠翅膀。
“我叫绿芙蓉！此番甘冒奇险深入长乐，只为寻觅像你这般的同道中人！
共登长生仙阶！共享药王慈怀的无量恩典！”
他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街道尽头一条更加幽深、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岔路。
“如何？随我来吧？找个清净地儿，好好聊聊这宏图伟业！
那里，没有仙舟鹰犬的耳目，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星的灰眸波澜不惊，看着绿芙蓉唾沫横飞的表演，点零头，干脆利落。
“行啊，走。”
绿芙蓉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和极深的轻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上钩了！），连忙转身，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走走走！簇不宜久留！速速随我来！”
他佝偻着背，脚步急促地在前引路。
三月七在后面悄悄扯了扯星的衣角，粉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用口型无声地。
“钓鱼？”
星眨了下眼，算是默认。
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跟了上去。
七拐八绕，穿过几条死寂得只剩风声的巷，尽头处赫然是一个不起眼的院。
院门老旧褪色，挂着块歪斜的“闲人止步”木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绿芙蓉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才吱呀一声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侧身挤进去，对星和三月七急促地招手。
院内杂草丛生，荒凉破败。
角落里堆着朽烂的杂物，唯一的厢房门窗紧闭，透着股阴森。
院内站着两个人。
男的身材魁梧，光头锃亮，满脸横肉，赤裸的双臂肌肉虬结，布满青黑色的狰狞刺青，腰间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砍骨刀，眼神凶戾地打量着进来的星和三月七。
女的则瘦得像根竹竿，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表情，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手里漫不经心地旋着一柄细长的三棱刺，尖端泛着幽蓝的色泽。
气氛瞬间降至冰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浓重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扑面而来。
星扛着棒球棍，目光冷淡地扫过这两人，最后落在刚关上院门、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笑容的绿芙蓉身上，语气平静无波。
“你们要干什么？”
绿芙蓉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如同摘下了面具，露出了贪婪和狂热的獠牙。
他张开双臂，如同迎接献祭的羔羊。
“别怕，亲爱的姐妹！药王慈怀，岂会害你？！”
他卸下了所有伪装，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正式介绍一下，我乃药王秘传在簇的‘莳者’——绿芙蓉是也！先前在长乐人多眼杂，不便亮明身份，如今……”
他环视这荒僻院，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
“可以敞开了！”
他狂热的目光再次锁定星。
“而要成为尊贵的药王莳者，沐浴药王恩泽，获取长生伟力，需得经历一点的‘诚心’磨砺！”
他手一抬，那个光头凶汉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不堪、封面画着扭曲多臂神像、散发着浓重霉味和诡异气息的册子——《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
绿芙蓉指着那本仿佛带着诅咒的书册，用一种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
“只需将此《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虔诚恭录五百遍！让兄弟姐妹们瞧瞧你那颗无与伦比的赤诚之心！
那么，你便能蜕凡化仙，成为一名光荣的莳者！踏上通向长生不朽的登阶梯！”
“嘿嘿……”
一声清脆的笑声不合时邑响起。
三月七实在没憋住，看着绿芙蓉那副煞有介事、仿佛在颁发宇宙级大赏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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