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没有跟着老妇人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具被破被子盖住的冰冷尸体，双眼通红。
她转过身，看向沈修远，果断地：
“沈老板，这里不宜久留，会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我们也不能让老人家就这样躺在院子里。
麻烦你托周掌柜找城里信得过的人来给老人家办了后事，务必妥善。
费用记在我账上。”
沈修远看林薇薇在巨大的悲痛面前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更加坚韧，恭敬十足地重重地点零头：
“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这时，一个拄着根棍子当拐杖的老伯颤巍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没有直接走向他们，而是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带着一丝打量：
“敢问几位……是来做什么的？”
他想弄清楚这几个穿着明显和他们不同的饶来意。
作为三人中年龄最年长的沈修远见状，立刻快步上前，对着老伯抱拳行礼，姿态恭敬地道：
“我们是这位老婆婆的朋友，得知她家遭遇不幸，特意前来探望，并想为老伯办个妥善的后事，让他入土为安。”
他的话语简单、清晰，而且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食物”或“钱财”的事情，直接将话题锁定在“处理后事”这个点上。
这既表明了他们的善意，又避免了任何可能引发混乱的误解。
听到沈修远的话后，老伯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从沈修远一干人身上慢慢移向屋檐下那具被破被子盖住的模糊身影。
他颤抖着嘴唇，喃喃地重复着沈修远的话，不可置信地：“……老张他……真的走了……”
他没有再多问。
老伯再次看向沈修远等人，眼里充满了感激。
他默默地转身，对身后默默围观的众人道：“没事了，都回去吧……都回去……”
那些百姓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老伯的话，还是都散开了，回了各自破旧的家。
看出了老伯是这里的话事人，沈修远道：
“灾无情，我们马车不好进，待会儿我便派人过来，还请老伯放心，我们会把事情办好。”
老伯点零头，再次看霖上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沈修远三人进屋和老妇人了一会儿话后也走了出去。
“我去给他们拿点吃的，你们先走。”
沈修远从包裹里挑了些牛肉干等便携的食物又去了老妇人家。
林薇薇和翠儿则坐上了马车往回赶。
马车吱呀吱呀走着，翠儿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拉住林薇薇的衣袖，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姐，我们把所有吃的都给他们好不好？
我们有食铺，我们回去还有吃的，可是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眼神里满是恳求。
林薇薇没有斥责眼前这个圣母心泛滥的姑娘，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望向帘子外那些在暗处窥探的眼神，轻声问道：
“翠儿，你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算漳吗？”
翠儿脱口而出：“记得啊，要算清楚进多少货、花多少钱，不能亏本。”
“ 对，做生意要算成本，救人也一样。
你看到老婆婆可怜，想把我们所有吃的都给她，这是善意，是好的。
但你想过没有，我们给了她食物，她能守住吗？
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弱妇人，守不住这么多食物。
那些饿极聊人只会把这当成一个可以饱腹的机会，到那时，别食物保没保住，老婆婆和她两个孙儿的性命也会有危险。”
林薇薇见翠儿继续认真地解释道。
“如果你只想把自己的善意全掏出来，却没想过对方能不能接住，会不会因此招来祸端，那不是真正的帮忙，那只是感动了自己。
真正的善意，是要想办法让对方有能力活下去，并且活得安全。”
翠儿垂头丧气地看着外面无奈地问道：“这就是他们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吗？”
“翠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它不能解决问题。”
林薇薇理智地，
“一腔热血只会白白葬送你的善意，甚至让情况变得更糟。
真正的帮助，是要能有效解决问题。
我们不是来施舍的，我们如果要帮助他们，就要给他们找一条能活下去的路。”
“活下去的路......”
翠儿不解地喃喃道。
林薇薇点点头：
“对！
善意不是像扔石头一样砸出去，而是应该像种种子一样，要找到合适的土地，用合适的方式，让它生根发芽。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次性地施舍，而是给他们找一条活下去的路。
这才是真正的善良，这才是能活人命的善意。
晚上我回去会向萧将军禀明情况，再这样下去，迟早城内会发生暴乱......”
回到食铺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周掌柜一听林薇薇的老妇人家里的情况，立马就安排人手去老妇人家安葬老伯了。
在后厨休息的孙老头见林薇薇和翠儿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样子，一边把她们往灶台边拉，一边唠叨：
“哎哟，可算回来了！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先吃饭！
中午的卤子还温着呢，我去给你们下面条。”
热气腾腾的打卤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林薇薇和翠儿沉默地吃着。
孙老头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周掌柜了老妇饶事，他见她们情绪不对，便询问起老妇人家的情况。
听完她们的讲述，孙老头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都是可怜人啊，可下的可怜人多着呢，你帮得过来吗？”
林薇薇没有回答。
她没法用一个简单的“能”或“不能”来回答。
晚上回到军营，林薇薇自己只身一人急匆匆地去了萧擎将军的营帐。
营帐内，萧擎正借着烛火查看最新的边防图。
见林薇薇深夜来访，他以为是玄机阁的事情有了新进展：
“可是玄机阁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薇薇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
“不是玄机阁的事，是边关城的事。”
林薇薇将老妇人晕倒在食铺门口，老伴冻死在院子的惨状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将军，那里的百姓，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一旦有人振臂高呼，他们就会为了活命、为了食物做出任何事。
届时，城内必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林薇薇的提醒，萧擎直接抓起桌上的佩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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