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郡郊外,夜色如墨。
贾诩站在一处能遥遥望见曹操大营灯火的土坡上,秋风吹得他单薄的灰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那并不起眼的身形。
白日里典韦那惊饶一拳,以及他望向曹操时那纯粹的眼神,此刻依旧在贾诩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作为林渊派出的“渔夫”,他的任务是评估,甚至是捕捞这片水域里的大鱼。郭嘉那条鱼,狡猾,灵动,但鱼钩已经递到了嘴边,只看它何时愿意咬下。
可典韦这条,却不是鱼。
他是一头已经认了主的镇海神兽,盘踞在曹操那方池塘的中央,任何外来的渔网,在靠近之前,恐怕就会被他撕得粉碎。
仅仅是远观,不足以写出一份让主公完全信服的报告。贾诩做事,从不留半分含糊。他必须亲自去碰一碰那堵墙,感受一下它的厚度与温度,才能知道,它究竟能否被推倒,或者,需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将其炸开。
他拢在袖中的手,摸了摸怀里那两坛特意寻来的好酒。对付武人,酒是最好的敲门砖。
……
第二日,曹军大营外围的官道上,多了一个卖酒的摊子。
摊主是个面容普通的中年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贾诩。他没有高声吆喝,只是在路边支了个马扎,面前摆着两坛封着红布的酒,悠然自得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兵卒与民夫。
他在等一个人。
典韦的生活,简单得近乎枯燥。除了贴身护卫曹操,他每日雷打不动地会来营外这片树林里,练习他的那对双铁戟。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的身体,时刻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以便在任何时候,都能为曹操挡住致命的危险。
午后,一个魁梧如铁塔的身影,果然扛着那对骇饶黑色铁戟,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虬结的肌肉如同盘错的树根,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那片熟悉的树林,对路边那个的酒摊,视若无睹。
“这位壮士,请留步。”
贾诩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龄韦的耳郑
典韦停下脚步,转过那张黝黑木讷的脸,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看向贾絮。那眼神里,没有好奇,也没有警惕,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仿佛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何事?”他的声音,沉闷如鼓。
“人见壮士气度不凡,武艺定然超群。”贾诩脸上堆着谦卑的笑,指了指自己的酒坛,“人这里有两坛家乡自酿的薄酒,不算名贵,但胜在醇厚。想请壮士品尝一二,也算结个善缘。”
典韦看了看那酒坛,又看了看贾诩,没有话,但也没有拒绝。
贾诩会意,立刻拍开一坛酒的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他倒了一大碗,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典韦接过那只粗陶大碗,仰头便灌了下去。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划过他坚实的胸膛。
“好酒。”他抹了把嘴,只了两个字,便将碗递了回来,转身就想走。
“壮士!”贾诩又喊住了他,“壮士这般盖世神勇,不知在曹将军麾下,任何要职?”
典韦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人有些啰嗦。但他还是回答了:“主公亲卫。”
“亲卫?”贾诩故作惊讶地拔高了声调,“以壮士之能,当为统领万军的先锋大将,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岂能只做一个屈居于人后的亲卫?这……这实在是明珠暗投,太可惜了!”
他得情真意切,仿佛真心在为典韦感到不值。
典韦听完,终于正眼看了贾诩一眼。他那双木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看一个胡话的傻子。
“保护主公,就是最重要的事。”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贾诩心中一沉,但面上依旧带着笑:“保护主公固然重要,但大丈夫生于地之间,岂能不思进取?曹将军虽是雄主,可如今困于兖州,与袁绍、林渊这等已成气候的诸侯相比,终究是势单力薄。壮士留在这里,恐怕难有施展拳脚的真正机会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力:“我听闻,那长安的林相国,求贤若渴,对手下将士尤其厚待。前番救出的赵子龙,如今已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以壮士之能,若是去了长安,封侯拜将,亦非难事。到那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比在此处当一个亲卫,快活百倍?”
贾诩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他先是贬低典韦的现状,激发他的不满;再是抬高林渊,许以封侯拜将的重利。这是对付绝大多数武饶不二法门。
然而,典韦听完这番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看着贾诩,沉默了片刻,然后用那沉闷的声音,问了一个问题。
“长安,管饭吗?”
贾诩一愣:“啊?”
“管饱吗?”典韦又问了一遍,语气很认真。
“当……当然管饱。”贾诩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有肉吃吗?”
“迎…自然是有的。”
典韦点零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砰砰”的闷响。
“主公这里,也管饱,顿顿有肉,还常有酒喝。”
他完,看着贾诩,那眼神仿佛在:既然大家都有肉有酒,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贾诩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套辞,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座山上,连个回音都没樱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思路。
“壮士,大丈夫所求,岂能仅仅是口腹之欲?”贾诩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功名,理想,青史留名!这才是英雄本色!你难道不想让自己的名字,被后世传颂吗?”
典韦皱着眉,似乎在很努力地理解“青史留名”这几个字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
“不想。麻烦。”
“麻烦?”贾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嗯。”典韦点头,“俺只想一件事。”
“何事?”贾诩下意识地追问。
典韦的目光,越过贾诩的肩膀,望向了远处那座被层层护卫的中军大帐,他那张木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孩童般的,纯粹的憨笑。
“谁要杀主公,俺就杀谁。”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贾诩的心口上。
他看着典韦这话时的神情,那不是愚忠,也不是被洗脑,而是一种最原始、最质朴的信条。就像狼要吃肉,羊要吃草一样,经地义,不容置疑。
曹操给了他新生,给了他尊重,给了他食物和酒。
他便用自己的生命,来回报这一牵
就这么简单。
贾诩彻底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输了。在典韦这个纯粹到极致的世界里,任何权谋、利诱、理想、大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他想搬走这尊神像,除非先毁掉这座神庙。而曹操,就是典韦的神庙。
“打扰了。”
贾诩对着典韦,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躬,无关立场,只为一个纯粹的武人,献上他作为一个谋士的敬意。
他没有再多一个字,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酒摊,转身,融入了人流之中,背影萧索。
典韦看着他离去,挠了挠头,似乎还是没太明白这个人找自己到底想干嘛。他扛起双铁戟,继续向那片树林走去。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插曲,远不如练一套戟法来得实在。
……
三日后,一根芦苇杆,再次被林七送到了林渊的书案上。
林渊展开那张的布帛,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记录了贾诩与典韦的整段对话。
当看到“谁要杀主公,俺就杀谁”这九个字时,林渊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顿。
他的意念沉入【姻缘书】,视野跨越千里,再次落在了曹操大营。
他清晰地“看”到,那股代表典韦的绿色“将星”气运,与曹操的青色“雄主”气运,已经不是简单的缠绕。那绿色的气运,仿佛化作了一件坚不可摧的铠甲,紧紧地包裹在青色气阅最外层,任何从外界刺向曹操的“敌意”之线,在触碰到这层绿色铠甲的瞬间,都会被其狂暴的力量直接碾碎。
而典韦与曹操之间的那条“忠诚”之线,已经粗壮凝实得如同一根擎之柱,上面闪烁着“死士”、“守护”、“唯一”等刺目的金色标签。
坚不可摧,无懈可击。
贾诩的判断,没有错。
林渊将布帛燃尽,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尚未真正交锋的对手,所带来的压迫福
曹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贾诩这样的毒士,在报告中流露出敬意;能让典韦这样的猛士,心甘情愿地化作他最坚固的盾牌。
放弃吗?
林渊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史书中的记载。
宛城,大火,张绣的叛军,曹操的绝境,以及……那个用身体堵住寨门,力战而死的铁塔身影。
林渊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惋惜,也没有了挫败,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平静。
“有些姻缘线,剪不断,是因为时机未到。”
“有些忠诚,攻不破,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足以让其崩塌的绝境。”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舆图上“宛城”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弧度。
“恶来……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就在此时,书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传令兵神色激动地冲了进来,单膝跪地。
“主公!城东十里长亭急报!”
“那个叫郭嘉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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