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3床病房门口时，张主任突然停住了，对着门的方向压低声音：“老李，你怎么也出来了？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让你卧床休息，赶紧回去躺着，别着凉了。”3床的老李是个胃癌患者，昨刚做完手术，晚上巡房的时候还在昏睡，怎么会“出来”？
我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推了推3床的房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我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病床上的老李睡得很沉，身上盖着被子，呼吸均匀，根本没动过。
“主任，老李在里面睡着呢，没出来。”我回头对张主任。
张主任却像是没听见，依旧对着门缝的方向：“听见没？护士都了，赶紧回去躺着，别让我再催你。”完，他还伸手在门缝上拍了拍，像是在拍老李的肩膀，动作轻柔，跟刚才训斥饶样子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是维修师傅来了。他扛着工具箱，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晃过来，照亮了整个走廊。“张主任，李护士，怎么回事啊？备用电源跳闸了，我刚给合上，马上就能来电。”
维修师傅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张主任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样，身体晃了一下，眼神慢慢聚焦，他看了看维修师傅，又看了看我和王，皱起眉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站在楼道里？停电了？”
“是啊主任，刚停了十几分钟，维修师傅来了，马上就能来电。”我赶紧回答，心里却更困惑了——刚才他还在跟“看不见的人”话，怎么维修师傅一来，他就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知道了。”张主任点零头，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很疲惫，“刚才在办公室有点困，出来透透气，可能是没睡醒，有点迷糊。”他没再提“楼道里有人”的事，只是又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办公室走，脚步也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不再躲闪。
几分钟后，走廊里的灯亮了，暖黄色的光驱散了应急灯的绿光，楼道里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我和王松了口气，可心里的恐惧却没散去——刚才张主任的样子，绝对不是“没睡醒迷糊”那么简单，他是真的“看见”了什么，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人”。
第二早上，我跟护士长了这件事。护士长愣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张主任年轻的时候，在急诊科待过，有一次抢救一个跳楼的病人，没救过来，从那以后，他有时候就会这样，能看见‘走了’的人。医院里的老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提。”
我这才明白，原来张主任不是“迷糊”，是真的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昨晚停电，应急灯的绿光太弱，那些“人”可能就出来晃悠了，正好被张主任看见了。他嘴里的“病人”，不定就是那些还没离开医院的“魂”。
后来，我又遇到过几次停电，每次应急灯亮起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往走廊里看——空荡荡的楼道里，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那些“人”可能就站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而已。而张主任，依旧会在深夜从办公室出来，有时候会站在楼道里，皱着眉看一会儿，然后默默走回去，不再像上次那样躲闪、训斥，像是在跟那些“看不见的人”无声地交流。
我渐渐明白，医院这个地方，每都有人来，有人走，有些“人”走得不甘心，或者还有牵挂，就会留在这儿，在深夜的楼道里晃悠。而张主任，像是他们和我们之间的桥梁，能看见他们的存在，提醒他们“该回去了”。
现在，每次值夜班，我都会在护士站放一杯热水，有时候会对着空荡荡的楼道声：“早点回去吧，别在这儿晃悠了，家里人还等着呢。”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可我总觉得，只要心怀善意，那些“看不见的人”也不会伤害我们。而那个停电的夜晚，张主任在绿光里躲闪、训斥的身影，也成了我心里永远的记忆，提醒着我，在我们看不见的世界里，还有另一种存在，在默默地陪伴着我们，直到他们放下所有牵挂，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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