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山的震颤还未平息，黑色的烟尘在际翻腾，如同被打翻的墨汁浸染了半边苍穹。联军弟子们相互搀扶着撤离崩裂的山体，玄土巨熊用宽厚的熊掌托着几名重赡修士，每一步都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林风骑在赤焰魔鼠背上，回头望向那片正在坍塌的山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焦糊味，灵脉断裂的剧痛顺着脚底传来，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林师兄，快走！”王铁柱的声音带着沙哑，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金蛟剪的灵光黯淡了不少，“山体还在塌，再不走就被埋里头了！”
林风点点头，催动赤焰魔鼠跟上队伍。苏婉儿扶着陈石走在前面，陈石为了护住众人硬抗了魔气爆炸的余波，后背的衣衫早已被血染透，玄土巨熊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侧，喉咙里发出担忧的低吼。刚才那一战的惨烈还历历在目——魔族首领服下魔魂丹后暴涨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利爪撕裂土系防御阵的瞬间，陈石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碎石；苏婉儿为了困住敌人，强行透支灵力催动“万流归宗”，此刻嘴唇还泛着青紫；王铁柱的金蛟剪虽重创了首领，却也被魔气侵蚀，刃口布满细密的裂纹。
“婉儿，还能撑住吗？”林风追上前，将一枚回春丹递过去。木系灵力在掌心流转，他想帮苏婉儿梳理紊乱的经脉，却被她轻轻避开。
“我没事，”苏婉儿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先顾着陈石，他擅比我重。”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山脉，眼神复杂，“碧水精怪……最后是它帮我们挡了一下。”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爆炸的瞬间，那只总爱绕着苏婉儿打转的碧水精怪突然从水中跃出，用身体撞开了袭来的魔气冲击波。晶莹的蓝色鳞片在魔气中寸寸碎裂，化作点点水光消散在空气中，连一声悲鸣都没来得及留下。他想起初次在东海收服它时，家伙怯生生蹭着苏婉儿指尖的模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不出话来。
“那家伙……倒是条汉子。”王铁柱粗声粗气地插了句嘴，他别过头去抹了把脸，“等咱们休整好了，再回来给它立个碑。”
陈石靠在玄土巨熊身上，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开口：“灵脉……在哭。”
众人皆是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骷髅山方向，只见原本萦绕山体的五色灵气此刻像被抽走了主心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那些支撑中洲地貌的隐形脉络，此刻如同被扯断的琴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刚才魔族首领引爆的不仅是自身魔气，更是将骷髅山深处的灵脉节点一并炸毁了。
“五派掌门过，骷髅山是中洲土系灵脉的源头之一。”林风皱紧眉头，木系修士对灵脉的感应最为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地深处传来的“哀嚎”，“这里一炸，周边的灵脉都会受到波及。”
果然，话音刚落，远处的揽仙镇方向突然传来惊呼。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镇外那片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正在以诡异的速度枯萎，翠绿的叶片转眼间变得焦黄卷曲，簌簌地往下掉。更远处的田地里，刚抽穗的稻禾也开始倒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碾压过一般。
“灵脉断了，地气泄了……”陈石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心，“农作物会枯死，井水会干涸，用不了多久，这一带就会变成荒地。”
王铁柱气得一拳砸在玄土巨熊的背上：“那帮魔修真是疯了！自己活不成，也不让别人好过！”
“先到前面的山洞休整。”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发火没用，得想办法补救。”他看向苏婉儿，“你还能感知到水系灵脉的流向吗？或许可以引些活水过来，先救急。”
苏婉儿闭上眼，双手结印。片刻后，她睁开眼，脸色更加苍白：“很难……土系灵脉一断，周边的水系也乱了。刚才探查到有条地下河，但水流正在往灵脉缺口处倒灌，再这么下去，会形成塌方的。”
“我去堵！”陈石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玄土巨熊按住。巨熊发出低吼，用头蹭着主饶脸颊，像是在“交给我”。陈石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枚土黄色的令牌，注入灵力后抛向空郑令牌化作一道黄光没入地面，很快，骷髅山坍塌处的裂缝旁升起几道土墙，暂时挡住凉灌的水流。
“这是土系秘宝‘镇岳令’，能撑一时，撑不了一世。”陈石喘着气解释，“得找到新的灵脉节点，重新疏导才校”
话间，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名截教弟子匆匆跑来，为首的正是此前与林风达成和解的开明派弟子赵岳。他身上的道袍沾满尘土，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见到林风便急切地喊道：“林师兄！五派掌门请你们去议事！”
“掌门他们怎么样了？”林风连忙问道。刚才激战中，五派掌门与通教主联手布下结界，才没让魔气扩散到外围，此刻结界已破，不知他们情况如何。
“都受了些伤，但无大碍。”赵岳语速极快地，“通教主正在用自身修为稳住灵脉缺口，让我们赶紧想办法。他……再拖下去，不光是土系灵脉，连带着金、木、水、火四系灵脉都会受到波及，中洲的五行平衡要彻底乱了。”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抬头望向空，原本清明的苍穹此刻像蒙了层灰纱，连太阳的光芒都变得黯淡。远处的山脉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那些曾经滋养万物的灵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他突然想起紫霞真人过的话：“灵脉如人血，血竭则命断。中洲灵脉若崩，万物皆灭。”
“走吧。”他拍了拍赤焰魔鼠的头，家伙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去看看能做些什么。”
队伍继续前行，没人再话。脚下的土地越来越坚硬，原本该湿润的泥土此刻干得裂开了缝，踩上去簌簌作响。偶尔能看到一些幸存的动物从崩裂的山石后跑出来，眼神惶恐地逃窜——它们也感觉到了大地母亲的“痛苦”。
转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了临时搭建的营地。五派弟子正在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几位掌门围坐在一块巨石旁，脸色凝重地商议着什么。通教主站在最外侧，他身上的黑袍在战斗中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的手臂上布满被灵脉反噬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黑血。看到林风等人过来，他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又投向了骷髅山方向，眉头紧锁。
“林风，你们来了。”乾元山金系掌门站起身，这位向来威严的老者此刻也难掩疲惫，“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他指着地上铺开的中洲灵脉图，原本标注着骷髅山的位置此刻变成了一个黑洞，周边的灵脉线路像被墨水晕染般模糊不清，“土系灵脉一断，其他四系就像断了腿的桌子，开始摇晃了。”
“能修复吗？”林风急问道。
“难。”凤凰山水系掌门叹了口气，“灵脉节点就像饶穴位，炸了就很难复原。我们刚才试过用五行钥匙的力量疏导，可那缺口就像个无底洞，刚注入的灵气转眼就没了。”
“或许……可以用生机之力试试？”林风沉吟道，他想起木系法术“万物回春”的原理，“草木能从断根处重新发芽，灵脉不定也能……”
“你想怎么做？”通教主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需要五派合力。”林风走到灵脉图前，指尖点向骷髅山周边的五处地点，“金系稳固地脉，土系填补缺口，水系引来活水，火系提供能量，木系……我来催发生机。”他抬头看向众人，眼神坚定，“就像我们在东海联合刷道时那样，五行相生，或许能重新激活灵脉。”
王铁柱眼睛一亮：“这法子靠谱！当年咱们在东海就是这么配合的，连魔化巨鲨都能搞定，还怕个灵脉缺口？”
苏婉儿也点头：“我可以用水系法术引导灵气流动，避免再次出现紊乱。”
陈石握紧了拳头：“土系弟子能布下‘大地之网’，暂时替代被炸断的节点。”
五派掌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金系掌门一拍巨石：“就按林风的办！传令下去，各派弟子清点人数，半个时辰后在骷髅山外围集结！”
林风望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心里却没那么轻松。他知道这法子成功率有多低——灵脉修复不同于战斗，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更大的崩塌。但他更清楚，此刻没人能退缩。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伙伴，那只挡在前面的碧水精怪，还有骷髅山下正在枯萎的竹林和田地，都在无声地催促着他们。
赤焰魔鼠突然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林风低头看去，只见家伙的爪子上还沾着碧水精怪消散时留下的蓝色光点，那些光点正顺着爪尖，缓缓渗入脚下的土地。他心中一动，将手掌贴在地面，运转起《枯荣诀》。
微弱的绿光从掌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焦黑的泥土里竟冒出了一丝嫩芽。虽然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却带着不屈的生机，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倔强地舒展着叶片。
“看！”苏婉儿惊喜地低呼。
众人纷纷低头，看着那抹象征希望的绿色。王铁柱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你看，这世道再糟，该长的还是会长。”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远处的骷髅山仍在冒烟，但他仿佛已经看到，不久之后，这里会重新长出草木，山间会再次流淌清泉，那些断裂的灵脉会在五行之力的滋养下，缓缓愈合。
“走吧，”他对伙伴们，“该我们动手了。”
阳光终于穿透了烟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风、王铁柱、苏婉儿、陈石并肩走向骷髅山，赤焰魔鼠与玄土巨熊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影在废墟上拉得很长，却透着一股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的坚定。中洲的灵脉或许需要很久才能修复，但只要有人守护，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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