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还未曾走到门口处，一袭红衣的喜婆便挤进了门。
三言两语间，玉雪霜便知晓，是林家那个花花公子，要给她下聘，纳她为妾。
这动静，倒是闹得不。
光是这阵仗，便不似一般人家纳妾的阵仗，便是娶妻，也不带这么豪横的。
这哪里是下聘？简直是逼婚。
玉雪霜依旧冷冰冰的。
她总觉着林家这一次，不像是真心想要求娶她，反而像是故意为难她。
媒婆叽叽喳喳的个不停，偏玉雪霜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我没想过嫁人，也不会嫁人，请你们立刻离开，若再这般纠缠，我可报官了。”
媒婆一早便知晓她会这般。
两位姐早有言在先，若她应允，那没什么的，只要她敢进林府的门，两位姐自有办法，将她治得服服帖帖，再不敢那般狐媚，勾引表哥。
若她不允，那便让她声名狼藉，让慕霖楼的生意做不下去。
媒婆好歹，玉雪霜就是不答应。
了半晌，干脆不了。
此刻正值早市，集市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开始支起了各种摊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漫月城毕竟是京都，早市向来热闹非凡。
媒婆也知晓玉雪霜是个性子刚烈的，甚至闹上官府去过。
如此，便也固守礼法，并未在她店里闹，而是叉着腰站在店外，如同泼妇似的，朝着慕霖楼的大门吐了口唾沫，尖酸刻薄的大声嚷嚷，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不就是个贱婊子，有什么可装的？”
“我们林少爷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尚未成婚，便脏了身子，一个贱人带着一个贱人，终日抛头露面，我们林少爷愿意将你纳回去做良妾，已是抬举，又脏又贱的贱人，这清高装给谁看？”
“不就是待价而沽，想钓个更好的男人。”
“就你这样的，离了我们林少爷，还想找到更好的？简直痴人梦。”
“……”
“……”
媒婆的嘴，向来是哄饶鬼。
嘴皮子利索得紧。
但她们的嘴皮子，虽平日里都是用来媒拉夏，但只要银钱给到位了，便是让他们损人，她们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何况玉雪霜的这点破事，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媒婆站在慕霖楼外这一骂，便是大半日。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瞧见林家上门下聘的队伍以及足足十六石的聘礼。
这在漫月城中，娶个门楣不高的清白女子做妻都够体面的了。
林家如此大的阵仗，却只是想要纳良妾。
还是一个身子早已不干净，带着一个女儿的脏女人。
这样的礼遇，可以很给面子了。
听着媒婆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的谩骂，来往行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叽叽喳喳的开了。
“啧啧啧，这林家少爷也够痴情的，几次三番上门，时隔三年又来了。”
“他痴情？他院子里的女人，都快住不下了，还痴情，不过就是看中玉雪霜的皮相罢了，以为三年了，这女人该愿意了，没曾想，还是这么刚烈。”
“不过话又回来，那林云桓不学无术，妻妾成群，这玉雪霜也没好到哪去，尚未成婚，便带着女儿，也是个下贱的。”
“你这么一，我倒是觉着，这两人很是般配。”
“可不是。”
“往后还是别上慕霖楼吃饭了，气味都是贱的。”
“此话在理，不仅我们不能去，更不能让家里的男人去，这玉雪霜尚未成婚都敢生个女儿，还不知暗地里怎么狐媚了，别再将家里的男人勾走了。”
“是这个理。”
“……”
“……”
来往行人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不足半日，玉雪霜的名声，便在漫月城中烂透了。
女人们都觉着她下贱下作，男人们都觉着她狐媚勾人。
女人们躲着她，男人们想着怎样的筹码能与她春宵一度？
但无论这帮人怎么想都好，慕霖楼算是彻底毁了。
女人们不去，也不会带着孩子去，男人想去，却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只能悄摸摸的夜里去。
玉雪霜好几次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被人从梦中惊醒。
那些男人们，一个个都趴着窗户与他谈筹码，要睡她。
气得玉雪霜当即拿炼子便要砍人。
慕霖楼没有生意，店外是无数人指指点点的谩骂声，夜里是源源不断的男人们，花样百出的骚扰。
玉雪霜心烦意乱，干脆将店门关了。
她之所以来这里，本也只是想寻一方安宁。
看来这份安宁，终究是守不住了。
下之大，她该去哪里？
玉心语见她面色不好，乖巧的缩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哄着她：“娘亲，他们都是一群见不得旁人好的，女儿知晓娘亲不是那样的人，分明是我爹那个坏男人抛妻弃子，凭什么这么娘亲？娘亲别生气，女儿会一直陪着娘亲。”
“嗯。”瞧着她软软糯糯的那副样子，玉雪霜心下便柔得进。
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含笑着问她：“心语，若娘亲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愿意，娘亲在哪里，女儿便在哪里。”
“嗯，真乖。”
玉雪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玉心语离开。
她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语，但却不愿让女儿一直被人指指点点。
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玉雪霜到底做过上将军，向来是个主意大的，除却感情一事外，从不拖泥带水。
既想好了要离开，便立刻着手准备。
短短五日间，便打发陵里的工人，发了双倍的工钱，将人全都散了。
慕霖楼虽名声不好，但地段极佳，也还算卖了个好价钱。
做完这一切后，玉雪霜便带着女儿，乘坐马车，准备离开漫月城。
林家姐妹怎么可能这般轻易便放她走？
羞辱倒也算够了。
但这条贱命，绝不能留。
无论能不能得到表哥，这女人都不能留。
若嫁给哥哥做妾，还能勉强让她活命。
既不识相，那便不要怪她们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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