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
无尽的虚空。
脚下是那巨大的、琉璃般的囚笼罩子，包裹着曾经挣扎求存的心界之海，如今望去，竟显得有几分……渺。
仿佛孩童吹出的一个斑斓气泡，脆弱而易碎。
王起踏在虚无之上，脚下并无实地，却如履平地。
混沌核心缓缓流转，自发调整着与簇稀薄而怪异能量的交互。
他走在最前，断界之刃虽已归鞘，但那斩断一切的意蕴已融入他骨子里，让他整个人都像一柄出了半鞘的刀，锋芒内敛，却更显危险。
慕容九跟在他左后侧，紫电剑并未收起，指尖偶尔有细微的电弧跳跃，映亮她凝重的侧脸。
这片死寂的虚空让她感到不安，远比刀光剑影的厮杀更令人心悸。
这里的“空”，是会吞噬声音、光线，甚至情绪的“空”。
白素在他右后侧，星眸微闭，又倏然睁开，低声道：“这里的‘规则’……是破碎的，混乱的。与我体内的基核感应极其晦涩，像是……无数断裂的琴弦，兀自震颤着杂乱的回音。”
她试图捕捉那些破碎规则的轨迹，却只感到一阵阵灵魂层面的眩晕。
无痕提着林战，落在最后，脸色苍白，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视四周那些漂浮的、巨大的残破阴影和远处流淌的暗色能量流。
“规则残骸……这些都是世界破灭后留下的规则残骸吗？我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的前方，那片最近处的、如同山峦般巨大的阴影，愈发清晰。
那并非岩石或金属，而是一种凝固的、仿佛琉璃与骨质混合的奇异物质，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裂痕深处，隐隐有黯淡的光晕流转，散发出或灼热、或冰寒、或令人心神躁动的混乱气息。
随着靠近，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并非针对肉体，而是针对精神与意志。
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充满怨念与不甘的意念碎片，从那些裂痕中弥漫出来，萦绕在周围，形成了一片精神的泥沼。
慕容九眉头紧蹙，紫电剑上的雷光不由自主地炽盛了几分，试图驱散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
“心，这些破碎的意念……在试图侵蚀我们。”
白素指尖星光凝聚，在三人周围布下一层薄薄的星辉屏障，但那屏障在混乱意念的冲击下，涟漪阵阵，显然支撑得颇为吃力。
王起脚步不停，神色不变。
那些混乱的意念碎片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悄然滑开，或是被一股更隐晦、更霸道的寂灭意蕴无声同化。
融合原初断痕后，他对这类精神层面的侵蚀，几乎免疫。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片巨大阴影投下的、更加昏暗的区域时——
异变陡生！
侧面一处较的、如同礁石般的规则碎片之后，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扑出！
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目标，赫然是气息相对最弱、正在全力维持星辉屏障的白素！
那并非活物，更像是一团凝聚的、充满恶意的阴影，其核心处闪烁着一点猩红的光芒，散发出贪婪、吞噬的欲望。
它似乎是由簇弥漫的破碎意念和某种未知能量结合而成的诡异存在！
白素星眸骤缩，仓促间，星辉针化作一道流光刺向那团阴影，同时身形急退！
但那阴影竟不闪不避，任由星辉针穿透，其形态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扑上，那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张开的巨口，直噬白素面门！
星辉屏障在它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溃！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白素的心脏！
她甚至能“看”到那猩红光芒中倒映出的、自己惊骇的脸庞！
慕容九距离稍远，紫电剑雷霆爆发，却已救援不及，只能目眦欲裂！
就在那猩红光芒即将触及白素鼻尖的刹那——
一道灰线。
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线，后发先至，凭空出现在那点猩红光芒之前。
是刀气。
王起的刀气。
他甚至没有回头，没有拔刀，只是并指如刀，随意地向后一划。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那团凶戾的阴影，连同其核心那点猩红光芒，被那道灰线从中一分为二！
没有惨叫，没有能量爆发，被分开的两半阴影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瞬间溃散、湮灭，化为最本源的混乱能量，融入了周围的虚空。
从阴影扑出，到其彻底湮灭，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白素甚至还能感觉到那扑面的阴冷气息，攻击却已结束。
她怔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看着前方王起那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后怕，是震撼，更有一丝……复杂的依赖。
慕容九的雷霆剑光此时才落到空处，炸开一团微弱的电芒。她收剑而立，看着王起，眼神复杂。
他的刀，似乎更快了，也更……可怕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速度与力量的、规则层面的抹杀。
无痕咽了口唾沫，提着林战的手微微发抖。
他看得分明，王起刚才那随手一击，并非依靠强大的能量，而是精准地“斩断”了那阴影存在的“核心联系”。
这种手段，神乎其神。
“跟紧些。”王起淡淡开口，打破了沉寂，依旧没有回头，“这里的‘东西’，不喜欢活物。”
他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紧紧跟上，白素更是几乎贴着他的背影前行，方才那一刻的生死一线，让她心有余悸。
他们正式踏入了那片巨大阴影之下。
光线骤然暗淡，仿佛从白昼步入了黄昏。
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近在眼前，如同巨兽身上狰狞的伤疤。
从裂痕深处弥漫出的混乱意念更加浓郁，其中夹杂着一些断续的、模糊的影像碎片——
燃烧的星辰，崩塌的山河，绝望的嘶吼，以及某种……宏大而冰冷的、如同齿轮运转般的秩序之音……
“这些是……世界毁灭时留下的……记忆残响？”
白素以手抚额，努力分辨着那些杂乱的信息，脸色愈发苍白。
规则基耗感应在这里几乎完全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数破碎历史洪流冲击的晕眩福
慕容九也感到心神摇曳，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无孔不入，即便有王起无形气场的庇护，依旧让她感到烦躁不安。
她紧守剑心，以雷霆的刚猛炽烈之意对抗着外邪。
无痕更是苦不堪言，要分心护住昏迷的林战，此刻已是汗出如浆，眼神都有些涣散。
唯有王起，行走在这片规则的坟场，精神的乱流中，如同漫步自家庭院。
他的混沌核心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那些冲击而来的混乱意念、规则残响，在靠近他时，要么被排斥开，要么被核心悄然吸收、解析，化为他理解这片诡异地的资粮。
他在一道尤其宽阔、深不见底的裂痕前停下脚步。
这道裂痕边缘相对平滑，不似自然崩裂，倒像是被某种极其锋锐之物……一刀斩开！
裂痕之中，不再有混乱的光晕和意念碎片，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锋锐”意蕴残留。
即便过去了不知多少岁月，这股意蕴依旧凝而不散，彰显着当年那一击的可怕。
王起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平滑的裂痕边缘。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残留的“锋锐”意蕴时——
嗡！
他背后的断界之刃，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低沉而兴奋的嗡鸣！
与此同时，那道裂痕深处的“锋锐”意蕴，仿佛被惊醒的沉眠巨兽，骤然爆发！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斩断时空的恐怖刀意，顺着王起的手指，悍然冲向他的识海！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考验！
一种……传承？
王起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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