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望着花板，眼神失焦，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处处透着一种熟悉的、却又带着陌生侵略感的酸软。
她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不是生气，也不是不满，更像是一种对荒诞现实的无力吐槽，以及……某种难以启齿的生理性反应的掩饰。
“刚好今是4月6号呢……”
这个念头莫名地跳了出来，像一颗投入混乱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是她和陆屿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巧合。一年前的今，那个穿着白衬衫、笑容干净得像是能把整个春都装下的少年，笨拙地试图和她搭话；一年后的同一，这个自称是她“狗”、行事偏执到让她害怕的男人，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拥颖着她。
时苒感觉自己要被撞散架了。
这感觉……和记忆中的、甚至和失忆初期那个只会可怜巴巴望着她的陆屿喑，完全不同。
那时的他，即便在最亲密的时候，也总是带着点心翼翼的试探和笨拙的温柔，会观察她的反应，会因为她细微的不适而放缓动作。
而现在……
对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认知让时苒心底泛起一丝真正的、沉甸甸的悲哀（当然，此处的悲哀并非指此刻的身体感受，而是对物是人非的惘然，得清楚啊混蛋）。
力道，方式，甚至眼神……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掠夺的意味。虽然依旧会叫她“主人”，但那称呼里蕴含的，不再是纯粹的臣服，而是混合了强烈占有欲的、扭曲的虔诚。
真正的陆屿喑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是指这个失忆后变得奇怪的陆屿喑，而是那个会傻乎乎每给她发流水账日记、会因为她答应做他女朋友而高忻在篮球场边连翻好几个跟头、会在亲密时红着耳朵尖问她“可不可以”的、真正的陆屿喑。
这对他来应该算是黑历史吧……
如果，如果有一他真的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曾经像条真正的狗一样，缠着他的前女友，用尽手段住进她的家，甚至在她有其他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时苒几乎能想象出他那张总是阳光灿烂的脸上，会露出怎样震惊、羞耻、无地自容的表情。那一定是他恨不得立刻从地球上删除的黑历史。
事后。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未散的气息。陆屿喑心满意足地蹭过来，像寻求安抚的大型犬，习惯性地将脑袋枕在时苒柔软的腹上，甚至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发出舒服的、类似动物般的哼唧声。他的头发汗湿了，蹭得皮肤有些痒。
时苒垂眸，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心情复杂得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手指无意识地穿插进他微湿的发间，触感是熟悉的柔软，却再也无法带给她当初那种纯粹的心动与安宁。
她好像很对不起陈驰野。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脏，带来清晰而尖锐的愧疚福那个虽然霸道、幼稚，却真心实意对她好，会在她被噩梦惊醒时把她紧紧搂住，会因为她多看路边猫一眼就想着去绑架（不是）……的少年。他离开前还抱着她，用他那种别扭的方式让她等他回来。
她不想答应的。
知道，当陆屿喑红着脸（，他居然还会脸红！），眼神亮得惊人，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期期艾艾地提出那个“一起睡”的请求时，她内心是拒绝的！是崩溃的！
可是……他真的太粘人了！
她不答应，他就一直抱着她，手臂箍得紧紧的，把滚烫的脸埋在她颈窝里，用那种带着鼻音的、委屈又可怜的声音一遍遍磨她：
“主人……求求你了……就一次……让我服侍你好不好……我会很听话的……” 像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她试过凶他，板起脸，想把他推开。
结果呢？
对方似乎更……奇怪了！
她凶他，他非但不退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反而瞬间迸发出一种混合着兴奋、受虐般快感和更加浓烈痴迷的光芒！他甚至把她的手拉过去，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然后用一种更加黏糊、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语气：
“主人凶我的样子……也好可爱……”
时苒当时就：“……”
害怕ing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应对范围！她熟悉的那个陆屿喑，绝不是这样的！这种偏执的、以她的任何反应（哪怕是负面反应）为食粮的状态，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恐惧。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所有的指令都导向了不可预测的、危险的方向。
就这样吧。
在陆屿喑新一轮的软磨硬泡和那种让她害怕的“兴奋”目光中，时苒疲惫地、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想。
就这两。
反正陈驰野也不在。反正……她也推不开。反正这个陆屿喑，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她先对不起他的。
她在心里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陈驰野默默道歉。这份愧疚真实而沉重。她背叛了他们的关系，即使是在这种半强迫、半混乱的状态下。
她现在只盼望着，陆屿喑能快点恢复记忆。等他变回那个有着清晰道德底线、阳光正直的陆屿喑，他一定会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愧和无法接受。
到那时，或许不用她什么，他自己就会主动斩断这种不该存在的关系，狼狈逃离，让一切回归“正常”的轨道。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渺茫的希望。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陆屿喑的头发。怀里的“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顺从”（或者放弃抵抗），发出更加满足的咕哝声，在她腹上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仿佛这里就是他最安心的港湾。
时苒闭上眼，感受着腹部的重量和温度，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茫然。
这两，会很难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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