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正低头记录培养皿数据，笔尖匀速划过纸面，听到门口动静时并未抬头。直到那声抽气传来——短促、隐忍，却像一根极细的针，刺破了实验室固有的宁静。
他抬眼，看见时苒扶着门框，左脚悬着，裤腿挽到腿肚，那片刺目的红肿淤青在她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他目光停留不到半秒，便继续低头书写，声音平稳无波：“受伤了不去医务室，来这里做什么。”
时苒眼眶还红着，声解释：“校医室下班了……”
江叙放下笔，走向储藏柜，取出急救箱。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到她身后，言简意赅：“坐。”
时苒乖乖坐下。他单膝蹲下，这个过于亲近的姿势被他做得像在操作实验——冷静，专业，不带感情。他伸手虚虚握住她的脚踝，指尖避开了皮肤接触，只用手背贴了贴肿起的位置测温度。
“怎么赡？”
“下楼梯……玩手机，踩空了。”她声音越来越。
江叙抬眼看了她一瞬。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让时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愚蠢。”他吐出两个字的评价，低头打开急救箱。碘伏、棉签、绷带、喷雾，依次排列整齐，像他那些永远按序号归类的笔记。
处理过程很安静。他先用生理盐水清洗，棉签沾着碘伏，从中心向外打圈。动作精准利落，力道却意外地控制得很轻。时苒咬紧嘴唇，还是没忍住吸了口气。
他动作顿了一瞬，几乎难以察觉。
“下次看路。”他声音依旧平淡，但接下来的操作明显更轻了。喷上镇痛喷雾时，他低头轻轻吹了吹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微凉的气流拂过皮肤，时苒怔住了，连疼痛都忘了。
缠绷带时，他托着她脚后跟，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缠绕时每一圈都精准控制着张力，既牢固又不至于过紧。打结，剪断，将多余绷带折好收回急救箱。
“二十四时内冷敷，之后热敷。明去医务室补破伤风。”他站起身，一边收拾一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严谨，“如果三后肿胀不消，或者出现剧烈疼痛，去拍片。”
时苒声道谢。
江叙已经走回实验台，重新拿起笔，背影清瘦挺拔。
“学长，”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谢谢你。”
江叙没有回头，只是笔尖未停，淡淡地“嗯”了一声。
直到脚步声远去，实验室门轻轻合上，他才停下笔。报告纸的角落，无意识间被画了一个的问号——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他抬眼看着门口方向，片刻后，拿出手机，给通讯录里某个名字发了条信息：
“骨科陈教授，您好。有个学妹脚踝扭伤，若明去就诊，麻烦您多看顾一下。”
发送完毕，他删除了对话记录，将手机放回白大褂口袋。实验室里，只剩下笔尖与纸张规律的摩擦声，和他自己才听得见的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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