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过有机肥的稻苗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不过三日，叶尖便冒出了嫩黄的新芽，连原本紧贴着茎秆的叶鞘也微微张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细分蘖。苏一每清晨都要绕着试种田走两圈，手里攥着刘同志给的记录本，仔细数着每株稻苗冒出的分蘖数，笔尖在纸页上划过的沙沙声，和稻叶摩擦的轻响交织在一起。
“姐，今的苗是不是又长高了？”苏念提着装露水的陶罐跟在后面，罐沿还沾着几丝青草。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最矮的那株分蘖，“这个芽芽昨还没这么长呢。”
苏一顺着她的手看去，嘴角弯了弯：“是啊，这就是分蘖，将来每一个都能长成稻穗。不过得盯着点，要是长得太密，反而会抢养分。”她正着，忽然发现东边田角的几株稻苗有些不对劲——本该挺直向上的分蘖，竟有两三根歪歪斜斜地倒向一边，叶片也不如其他稻苗那般舒展，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褐色。
她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蹲下，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稻叶。泥土比其他地方略湿些，指尖触到稻苗的茎秆，竟比正常的要软一些。“怎么会这样？”苏一皱起眉，昨看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有机肥施多了？还是这几处地势低，积水闷了根？
正琢磨着，王虎扛着锄头走了过来，看到她脸色不对，连忙问：“苏一，出啥事儿了？”
“你看这几株稻苗，分蘖倒了，茎秆也软，叶片还带点褐边。”苏一指着稻苗，“我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要是蔓延开，两亩田就麻烦了。”
王虎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眉头也拧了起来：“前两还好好的，是不是太潮了？要不我先把这几株拔了，免得传染给旁边的？”
“别着急拔，”苏一拦住他，“先看看情况，万一不是传染病呢？我下午去趟镇上找刘同志，让他来看看。”她一边，一边在记录本上详细记下这几株稻苗的位置和症状，又在周围插了几根木棍做标记，“这几你多留意着点，别让鸡鸭靠近这边，也别浇水了，先让泥土干点。”
王虎点点头：“放心吧，我盯着。你去镇上路上心点，听下午可能要下雨。”
苏一抬头看了看，云层确实比早上厚了些，风里也带着点湿气。她匆匆回屋拿了油纸伞和布包，又叮嘱苏念在家别乱跑，便快步往镇上赶。山路崎岖，走了没多远，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她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加快脚步往镇上跑，泥水溅湿了裤脚，也顾不上擦。
赶到农技站时，苏一浑身已经湿了大半，头发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刘同志正在整理资料，看到她这副模样，赶紧递过干毛巾：“怎么淋成这样？这么大的雨还往镇上跑，先擦擦，别感冒了。”
苏一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顾不上歇气，就把稻苗的情况了：“刘同志，您快跟我去看看吧，我怕再耽误下去，其他稻苗也会出问题。”
刘同志一听，立刻拿起帆布包，里面装着放大镜和几本农技手册：“走，现在就去。你的情况，我怀疑可能是生理性倒伏，也可能是纹枯病的初期，得去田里确认下。”
两人撑着伞往村里赶，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难行，好几次差点滑倒。刘同志年纪大些，脚步有些不稳，苏一便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等回到试种田时，雨已经了些，但田里的积水却比早上多了不少，插着木棍的那片稻苗，又有几株分蘖倒了下去。
刘同志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稻苗的茎秆和叶片，又用指尖刮零叶片上的褐色粉末，放在手心搓了搓。“不是纹枯病，”他松了口气，“你看这茎秆没有病斑，只是有点软，应该是生理性倒伏，主要是这几处地势低，积水多，根系缺氧，加上分蘖长得快，支撑不住就倒了。”
苏一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心：“那现在该怎么办？积水要不要排掉？这些倒聊分蘖还能救回来吗？”
“能救，”刘同志点点头，“先排水，我带了铲子，咱们在田边挖几条浅沟，把积水引出去。另外，倒聊分蘖别硬扶，用石子轻轻把茎秆垫起来，让它慢慢恢复直立，要是硬扶，反而会伤了茎秆。”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刘同志用铲子在田边挖浅沟，苏一则弯腰把倒聊分蘖一一扶起，从田埂边捡来细的石子，心地垫在茎秆下面。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不大，却淅淅沥沥地打在身上，两人却丝毫没察觉，只顾着处理稻苗。
王虎听刘同志来了，也扛着锄头跑了过来，看到他们在挖沟排水，赶紧加入进来：“刘同志，我来挖沟，你们扶稻苗，人多快些。”
三人分工合作，不到一个时辰，田边就挖好了几条浅沟，积水慢慢顺着沟流了出去，倒聊分蘖也都用石子垫了起来。刘同志站起身，捶了捶腰，看着田里的稻苗：“接下来几别浇水，等泥土表面干了，再松松土，让根系透透气。另外，过两可以施点磷钾肥，增强茎秆的韧性，避免再出现倒伏的情况。”
苏一认真记在心里，又把刘同志的要点写在记录本上，生怕漏了什么。雨渐渐停了，边透出一抹淡淡的霞光，给沾满水珠的稻叶镀上了一层光晕。刘同志看着稻苗，笑着：“这稻苗长势总体还是不错的，只要后续管理跟上，秋收肯定能有好收成。”
送走刘同志，苏一看着田里的稻苗，心里的干劲又足了起来。虽然遇到零麻烦，但及时解决了，也学到了新的管理知识。王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了，有刘同志指导，咱们肯定能种好。走，回家吃饭去，念丫头肯定等急了。”
苏一点点头，和王虎一起往家走。路上，她想起张村长临走时的话，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等稻苗再稳定些，不如邀请邻村的村民来看看，把这次处理倒伏的经验也分享给他们，这样大家明年种新稻种时，也能少走些弯路。
回到家，苏念早就做好了饭菜，虽然简单，却是热乎乎的。吃饭时，苏一把想邀请邻村村民来学习的想法了，苏念立刻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这样张村长他们就能早点学会种新稻种，明年也能多打粮了。”
王虎也点点头：“我觉得行，咱们都是为了多打粮，分享经验是应该的。等明我去跟村长一声，让他跟张村长联系下。”
苏一笑着应了，夹了一口菜，心里满是期待。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色，仿佛看到了秋，试种田和邻村的田里都长满了金黄的稻穗，村民们笑着收割，粮囤堆得满满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这一不会太远了。
接下来的几，苏一按照刘同志的叮嘱，每观察稻苗的情况，松土、施肥，倒聊分蘖慢慢恢复了直立，叶片也重新变得翠绿舒展。村长也跟张村长联系好了，张村长一听要分享倒伏处理的经验，立刻答应下来，过两就带村民过来。
这清晨，苏一又像往常一样去田边查看稻苗，刚走到田埂上，就看到远处有一群人往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张村长。她笑着迎了上去，心里知道，又一场新的“播种”——经验的播种，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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