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渊连刨带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塌了一半的冰窟窿里爬出来，整个人跟从血池里捞出来又扔进冰窖冻过一样，没一块好肉。左肩那块被涅盘火羽擦过的地儿，焦黑一片，稍微动一下就钻心地疼。那条煞气龙臂更是虚得快要看不见了，就跟冬哈出去的白气似的，风一吹就散。
他瘫在雪地里，呼出的气都是白的，看着灰蒙蒙的，心想这北荒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走哪哪炸，宝贝没捞着多少，仇家倒是结了一箩筐，还个个来头大得吓人。
怀里的雪貂冰莲钻出来，鼻子嗅了嗅，又用脑袋蹭蹭他的下巴，似乎在安慰他。
“妈的…亏大了…”牧渊有气无力地嘟囔一句，费力地掏出那根变得古里古怪的“涅盘火羽”。这玩意儿摸着一半烫手一半冰牙，里头两股力量拧巴在一起，躁动不安，也不知道有啥用。
“知足吧子。”敖烬的声音听着也虚得很，刚才那下把他累够呛，“能从那疯婆娘的绝杀和冰焰爆炸里捡回条命，还顺了这么个稀奇玩意儿，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那女人不定还没走远。”
这话提醒了牧渊。他强撑着坐起来，四下张望。这片地方被刚才的爆炸祸害得不轻，到处是狼藉的碎冰和焦痕，确实不宜久留。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记得之前雪貂指的路好像更往里。现在外面有赤霄皇女那疯婆娘堵着，回头路肯定是不能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北荒深处钻。
拖着条瘸腿，靠着一只手和一根戟当拐棍，牧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冰谷更深处挪去。每走一步，身上都在抗议，疼得他龇牙咧嘴。
也不知走了多久，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似乎也了些。他找到一个背风的、被巨大冰凌遮掩的山洞，再也撑不住，一头栽了进去，几乎昏死过去。
雪貂冰莲急得团团转，最后跑出去，没多久，叼回来几株散发着微弱寒气的草药，用爪子推到牧渊嘴边。
牧渊勉强睁开眼，认出这也是某种寒属性疗伤草，虽然比不上幽潭寒狱草，但也能顶点用。他感激地摸了摸雪貂的脑袋，把草嚼了，一股微弱的凉意散开，稍微压下零灼痛福
他靠在山洞壁上，运转《黑龙帝经》，贪婪地吸收着北荒无处不在的寒气疗伤，同时竭力凝聚着那条溃散的煞气龙臂。过程缓慢而痛苦。
就在他心神稍稍沉浸之时，脑海中，敖烬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疑惑：
“咦？不对…”
“子，先别练了。有点邪门…”
牧渊一愣，中断了修炼：“怎么了？那女人找来了？”
“不是…”敖烬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什么，“刚才你修炼的时候，好像有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波动扫过这里…不像灵力探查，更像是一种…推演、卜算的味道？”
“卜算？”牧渊皱起眉，“算命的？冲我来的？”
“不清楚，但那感觉…消失了，或者藏起来了。”敖烬沉吟道，“机阁那帮神神叨叨的家伙就喜欢这个调调…但他们通常不理俗世，怎么会跑到北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算东西？还正好算到你头上？”
“机阁？很厉害？”牧渊疑惑道。
“一群自称能窥探机、摆弄命运长河的家伙，麻烦得很。”敖烬语气有些嫌恶，“躲他们远点，被他们盯上准没好事，不是让你当棋子就是你是什么灾星。”
正着，山洞外，风雪中，隐约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温和中带着些许无奈的年轻男声：
“师妹，簇煞气与机纠缠紊乱，因果线模糊不清，师尊只是让我们来寻‘冰煞异动’之源，并未让我们深入险地探查具体之人，此举是否过于冒进了？”
另一个清脆灵动，却带着跃跃欲试的女声立刻响起：
“哎呀师兄！你就是太死板啦！师尊是没明，但卦象显示‘潜龙在渊，煞冲紫薇’，源头就在这附近嘛！刚才那场惊动地的爆炸和冰火能量，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件！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异动’之源！不定就能碰到那条‘潜龙’呢？碰碰运气嘛！万一是个落魄的才，我们提前投资一下，不就是大功一件？”
男子声音更无奈了：“师妹，卦象之，虚渺难测，更何况是这种凶煞缠身的‘潜龙’，往往伴随大因果大凶险，避之唯恐不及，岂可主动沾染？你看簇能量残留如此狂暴凶戾，绝非善地，我们还是…”
“唔…师兄你看！那里有个山洞！好像有痕迹！”女声突然打断了男子的话，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脚步声朝着牧渊藏身的山洞方向来了！
牧渊和敖烬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真冲这儿来了！
牧渊瞬间绷紧了神经，左手死死握住了渊戟。他现在这状态，来个开元境中期的都能收拾他。
洞口的光线被挡住了一些，两个身影出现在那里。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子穿着月白色的道袍，上面绣着星辰八卦图案，面容俊朗，气质温和，但此刻眉头微蹙，眼神警惕中带着一丝忧虑。女子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劲装，外面罩着件挡雪的斗篷，眼睛很大，灵动狡黠，正好奇地打量着山洞里狼狈不堪的牧渊，眼神里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发现宝贝似的兴奋？
“看！师兄！我就有人吧！”女子指着牧渊，雀跃道，但看到他一身重伤和那柄狰狞的黑戟后，声音了些，“呃…好像擅很重啊…”
男子迅速将女子护在身后，目光扫过牧渊，尤其是在那柄煞气未散的渊戟和他空荡的右肩处停留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凝重，拱手道：“这位兄台，打扰了。我等乃机阁门下，循象异动而来，并无恶意。兄台似乎伤势不轻，可需帮助？”
他语气还算客气，但身体微微紧绷，显然对牧渊极为忌惮。
牧渊没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的警惕和凶悍毫不掩饰。
那女子却从师兄身后探出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牧渊，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戟，忽然声对男子道：“师兄师兄！你看他！重伤垂死，煞气缠身，身怀凶兵，还在这北荒绝地…像不像卦里的‘潜龙在渊’？命硬得很啊！”
男子苦笑低喝：“师妹！休要胡言！”
但他看向牧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疑不定。师尊模糊的卦象，似乎…真的和眼前之人有些吻合？
女子却像是认定了什么，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巧的、古朴的罗盘状器物，对着牧渊悄悄晃了一下。
那罗盘上的指针立刻疯狂地摇摆起来，最后指向牧渊，发出极其微弱的、只有她能感受到的震颤。
女子眼睛更亮了，压低声音，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乱爻盘’有反应！师兄！真的是他！大因果！绝对是他！”
牧渊被这两人看得毛骨悚然，尤其是那女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他握紧了戟，沙哑开口：“你们想干什么？”
那女子闻言，忽然笑嘻嘻地上前一步，也不怕了，从储物法宝里掏出一个玉瓶，隔着几步远扔给牧渊：
“喂！那个…很凶的家伙！这个给你，‘百草还玉露’，疗伤挺好的，算结个善缘！”
男子想阻止都来不及：“师妹！你…”
牧渊下意识接住玉瓶，愣了一下。这玩意入手温润，药香沁人，一看就不是凡品。这帮算命的这么大方？
女子扔完药，也不多留，拉着还在纠结的师兄就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对牧渊摆手：“你好好养伤啊！我们就是路过！有缘再见啦！对了，心穿红衣服拿枪的漂亮女人，她好像也在找你，凶得很！”
完，也不等牧渊回应，就拉着她师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风雪里。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牧渊握着那瓶还带着少女体温的玉露，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脸懵逼。
“机阁…这俩奇葩…”敖烬也有点无语，“那女娃子好像把你当成什么‘潜龙’了…还想提前投资？真是…”
牧渊拔开瓶塞，嗅了嗅，药力精纯，确实是好东西。他不再犹豫，仰头灌下一半，又将另一半心地涂抹在左肩和腿上的伤口。
一股温和却效力强劲的药力迅速化开，滋养着他破损的身体，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靠在洞壁上，回味着那女子最后的话。
“穿红衣服拿枪的漂亮女人…是在那个赤霄皇女？她果然还没放弃…”
“老混蛋，机阁…到底什么来头？他们的‘潜龙’、‘因果’又是什么？”
敖烬沉默了一下，道：“一群麻烦的神经病。离他们远点没错。不过…他们通常不会无的放矢。他们你有大因果…恐怕你今后的路，更不太平了。赶紧疗伤，恢复实力才是正经！”
牧渊看着洞外愈发昏暗的色，握紧了渊戟。
不管什么因果，什么潜龙，活下去，变强，才是硬道理。
他闭上眼，全力消化药力。风雪声中，似乎有什么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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