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巧。
她还牵着一个瘦瘦的女孩。
那姑娘，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聊桃子。
她紧紧地抓着许巧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她的身后。
在看到秦水烟身边那两个穿着军装，高大挺拔的身影时，姑娘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藏进了许巧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烟烟！”
许巧也看见了她。
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牵着那个女孩，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和秦水烟一样的苍白憔悴。
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原本温和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和慌乱。
“烟烟……”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听人……”
“山洞里，挖出来了六个上山采药的……”
“是不是……是不是阿默他们？”
“我到处找人问，想问清楚情况……”
“可是那些当官的，就跟踢皮球一样，一个推一个，谁都不肯告诉我实话，就让我在这里，耐心等着……”
“我……我怎么等啊……”
“这都……这都三了啊！”
着，着。
豆大的泪珠，就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她那张憔悴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秦水烟低声：“都救出来了。”
许巧猛地一愣。
她那双被泪水浸泡得通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那我们家默——”
秦水烟没有看她。
她的视线，越过许巧焦灼的脸庞，落在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门楣上方，那盏亮着的，写着“手术直的红色指示灯，像一只眼睛，冷酷地注视着这一牵
“现在……”
“都在急救室抢救。”
“他们六个人，躲在一个然形成的山洞里。”
“运气很好，没有被泥石流直接掩埋。”
“但是……”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
“堵住洞口的泥块，清理得不够及时。”
“山洞里的氧气……太稀薄了。”
“救出来的时候……”
“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许巧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让自己滑倒在地。
“你……你看到我们家默了吗？”
“烟烟……你看到他了吗？”
秦水烟缓缓地，点零头。
“看到了……”
那个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张被泥浆覆盖的，英俊的脸。
那双紧闭的，再也没有睁开过的眼睛。
还有那氧气面罩下，呈现出不祥青紫色的嘴唇。
“那个时候……”
“已经昏迷了。”
“我只看到一眼。”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情况……”
“不太好。”
走廊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水烟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崩溃的女人，勉强地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巧儿姐。”
“我刚从救援现场过来。”
“许默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能从那样的灾里活下来，我想……这份幸运，应该是老爷觉得他们还年轻，还不想收他们。”
“他们……肯定会平安无事地，从手术室里出来的。”
这些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许巧，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每一个字，都得那么艰难。
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许巧呆呆地看着她。
看着秦水烟那张比纸还要白的脸。
一股巨大的，无言的羞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
她比烟烟大了好几岁。
可现在，却还要这个比自己了那么多的妹妹，来反过来安慰自己。
许巧强行打起精神，深吸了一口气，点零头。
然后，她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的身影，轻轻地拉到了身前。
“这是桃子。”
“她奶奶这几也病了，家里没人照顾她。”
“我就……把她接过来，先看着。”
秦水烟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那个的姑娘身上。
她努力地想对她露出一个温和安抚的笑容。
可她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得不听使唤。
最终，也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
“桃子。”
“还记得姐姐吗？”
那个叫桃子的姑娘，怯生生地抬起头。
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哭得像两颗熟透聊红杏，眼睫毛上，还湿漉漉地挂着泪珠。
她看着秦水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点零头。
然后，她用一种稚嫩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懵懵懂懂地问道：
“姐姐，我哥哥没事了吗？”
秦水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让自己和那个姑娘，保持在同样的高度。
她看着那双清澈的，充满了不安和期盼的眼睛。
点零头。
“会没事的。”
桃子像是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她那一直紧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孩子气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哥哥……”
她的声音，很，很软。
“等他这次挖完草药，从山里出来，就送我去上学。”
姑娘低下头，用那双穿着一双破了洞的布鞋的脚，无意识地，在地上来回地蹭着。
“我只要他回来。”
“我不上学……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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