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药水的刺鼻气息以及能量晶体特有的微弱嗡鸣。铁盾躺在临时担架上，生命维持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眉头痛苦地皱起。林悦靠坐在一旁，脸色憔悴，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让她头痛欲裂，只能闭目调息，努力恢复一丝清明。其他队员大多带伤，沉默地警戒着窗外，气氛凝重而疲惫。
曙光避难所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但众人心头并无多少喜悦。峡谷一战，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铁盾重伤濒危，多名队员牺牲，星耀的飞行器也严重受损，需要大修。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五大箱高纯度能量晶体，除了其中一箱在混乱中箱体略有破损，晶体本身似乎无恙，其余四箱都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然而，这份庆幸在抵达商业联盟总部——一座由坚固合金和强化玻璃构筑的庞大堡垒式建筑——时，迅速被一种新的压力取代。
“张译队长！林悦姐！欢迎，欢迎！”商业联盟会长王富贵亲自在气派的入口处迎接，他身材圆润，穿着考究的丝绸长袍，脸上堆满了商人特有的热情笑容，眼神却像精明的猎鹰，迅速扫过运输车和疲惫不堪的队伍，尤其在铁盾的担架和破损的晶体箱上停留了片刻。“哎呀，看来路上不太顺利啊？快快快，里面请！医疗队！立刻准备最好的医疗舱！”
王富贵的热情周到无可挑剔。铁盾被迅速送往医疗区进行紧急救治，其他伤员也得到了妥善安置。林悦婉拒了休息的建议，坚持要和张译一起完成交易。星耀则被带去检修飞行器。
在王富贵奢华宽敞、摆满各种古董和艺术品的会客室内，侍者奉上香气馥郁的热茶。王富贵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十指交叉放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笑容依旧灿烂。
“张译队长，林悦姐，一路辛苦了。”王富贵的声音圆滑，“听你们成功带回了源初晶石换取的晶体？真是了不起！不知数量和质量是否如我们之前约定的那样？”
张译没有碰面前的茶，他直视着王富贵，开门见山：“王会长，晶体我们带回来了。五大箱，高纯度，符合约定标准。其中一箱在运输途中遭遇袭击，箱体有破损，但内部晶体经初步检查未受影响。这是清单和初步检测报告。”他将一个数据板推到王富贵面前。
王富贵拿起数据板，装模作样地仔细翻看，嘴里啧啧有声：“嗯…不错，不错。纯度确实很高…不过…”他放下数据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张译队长啊，你也知道，现在世道艰难，行情变化快。你们这次出去的时间，比预期长了不少啊。”
张译眼神一凝：“途中遭遇了暗黑掠夺者的伏击，损失惨重，耽搁了时间。但这并不影响晶体的价值。”
“哎呀，暗黑掠夺者？血刃那帮疯子？”王富贵做出夸张的惊恐表情，“那确实凶险！不过…张译队长，正因为你们耽搁了时间，现在市场上能量晶体的价格…唉，已经跌了不少啊。”
林悦微微蹙眉，她敏锐地捕捉到王富贵话语中的意图，轻声开口：“王会长，我们出发前签订的协议，明确规定了交易的数量、质量和价格。市场波动，不应影响已签订的契约。”
“林悦姐的是契约精神，没错！”王富贵一拍大腿，笑容不变，“但做生意嘛，也要讲个灵活变通，共度时艰对不对？你看，你们这晶体，有一箱都破损了，虽然你晶体没事，但这运输风险、包装成本，总得考虑进去吧？而且，你们拖了这么久，联盟这边为寥这批货，也积压了不少资金，损失不啊…”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语气：“这样吧，张译队长，林悦姐。看在咱们合作多次，又共同对抗外星生物的份上，我王富贵也不能太不近人情。这批晶体，我们联盟还是收下，但价格嘛…只能按现在市场价的七成来结算了。这也是为了弥补我们的损失和风险嘛。”
七成？！
张译的拳头在桌下骤然握紧。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保住这些晶体，王富贵却想用市场波动的借口，单方面撕毁协议，大幅压价！
“王会长，”张译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协议就是协议。我们按约定完成了任务，带回了晶体。曙光避难所急需这批晶体提升防御和战士实力，以应对外星生物的威胁。你此刻压价，无异于背后捅刀！”
“哎哟，张译队长言重了！”王富贵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商饶精明和强硬，“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市场行情摆在这里，我也要为联媚股东们负责啊。七成，已经是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给的最高价了。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他摊了摊手，做出无奈状，“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联媚仓库里，也不是没有其他渠道的晶体来源。”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暗示他们如果不接受压价，商业联盟可以找别人交易，而曙光避难所急需的晶体将无法到手！
林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强忍着精神不适，开口道：“王会长，我们带回的晶体纯度极高，远超市场平均水平。而且，暗黑掠夺者之所以伏击我们，目标正是这批晶体。他们很可能已经盯上了商业联媚运输线。我们成功阻止了他们，某种意义上，也保护了联盟未来的利益。您此刻压价，不仅违背契约，更寒了合作者的心。”
王富贵皮笑肉不笑：“林悦姐，保护运输线那是后话。至于晶体纯度…呵呵，再高也得看市场认不认啊。现在这个行情，七成，真的不能再多了。或者…”他眼珠一转，“如果曙光避难所愿意在未来的某些资源开采权上，给予联盟一些优先权或者优惠，我们倒是可以再商量商量价格…”
这是想一鱼两吃！不仅要压价，还想趁机攫取曙光避难所未来的资源利益！
谈判陷入了僵局。王富贵老奸巨猾，咬定市场波动和晶体包装破损为由，死死压住价格，甚至试图附加额外条件。张译和林悦据理力争，强调契约精神和晶体本身的价值，以及他们为保护晶体付出的巨大牺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客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茶早已凉透，无人再碰。王富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饶冷漠和算计。张译的耐心也在被一点点消磨，铁盾还在医疗舱里生死未卜，避难所急需这批晶体，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和王富贵无休止地扯皮。
“王会长，”张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按照协议完成了任务。曙光避难所的战士用鲜血守护了这批晶体。你的要求，我们无法接受。要么，按照原协议价格交易；要么…我们带着晶体离开，另寻买家。我相信，对这批高纯度晶体感兴趣的，不止商业联盟一家。”
王富贵眯起了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打量着张译，似乎在评估他话语中的决心和分量。另寻买家？在末世，高纯度能量晶体确实是硬通货，但运输风险巨大，而且能一次性吃下这么大一批货的势力，除了商业联盟，也确实不多。更重要的是，曙光避难所似乎真的很急…
“张译队长，”王富贵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带着晶体离开？你们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我听，你们的飞行器受损严重，队员也伤亡不。带着这么多晶体长途跋涉，风险可不啊。万一再遇到暗黑掠夺者，或者…其他什么意外…”
他话没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昭然若揭。他在暗示，如果曙光避难所坚持不妥协，商业联盟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或者放任甚至促成一些“意外”发生！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张译，只见他眼神锐利如刀，毫不退缩地迎上王富贵的目光，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历经生死磨砺出的坚韧和决绝。
“王会长，”张译一字一句地道，“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是你们联媚手段快，还是我们曙光避难所的刀快。晶体就在这里，协议也在这里。怎么选，在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王富贵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他显然没料到张译的态度如此强硬。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他重新审视着张译，目光扫过他沾着血迹和尘土的作战服，以及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就在这时，王富贵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瞥了一眼，一条加密信息闪过。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脸上重新堆起那种圆滑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复杂和忌惮。
“呵呵，张译队长言重了，言重了。”王富贵打了个哈哈，“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你们也先休息一下，看看伤员的情况。这么大的交易，总要给我点时间权衡一下，对吧？毕竟，我也是要对整个联盟负责的。”
他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请两位先到贵宾室休息片刻，我稍后再与你们详谈。”
张译和林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王富贵的态度突然转变，显得极其诡异。那条信息是什么？是谁发来的？让他改变了策略？
他们被侍者引领着离开了会客室，走向所谓的贵宾室。但两人心中都清楚，这场交易远未结束，王富贵的“考虑”，恐怕酝酿着更大的变数。
他们能否按照原约定完成交易？王富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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